南穆清神情错愕地望着匆匆赶来的老夫人，当瞧见老夫人因为急忙赶路而凌乱的发丝，以及左右脚颠倒的鞋子时，眉头紧蹙，他那一向端庄大气，行事稳重的母亲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令他极度陌生。
    南穆清百思不得其解，即便他的母亲失忆了，也不至于如此彻底吧，刻在骨子中的言行举止，也像失了忆般消失干净。
    瞧瞧母亲现在的样子，真真是没眼看，只见她双手叉腰，双目圆瞪，气喘吁吁，身子微躬，这上气不接下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母亲跑了二里地。
    再往后面望去，嗯，还有一个陪跑的，方嬷嬷那老胳膊老腿的也跑的飞快，站在老夫人身后，同样气喘吁吁的样子，不过，方嬷嬷的举止看上去便顺眼多了，至少不曾双手叉腰。
    南穆清眸子微转，又望向自己母亲如今的样子，不知为何，脑海中出现一词可以形容此时的母亲：乡野老妪！
    南穆清越看老夫人此时的模样，越觉得这词极为贴切。
    最为震惊的当属谢大公子，他眼神定定地望着突然闯入的老夫人，若非容貌一致，他还以为哪里来的粗使婆子，竟然这般的没有礼数。
    若不是老夫人的形象前后差距太大，谢大公子也不会呆愣当场，以至于现在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南凤曦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眼底划过笑意，赶忙起身，非常乖巧懂事地告状道：
    “祖母，我回府后突然想起还未曾探望探望二妹妹，便直接带着丫鬟过来了，可父亲对我的到来非常生气，不仅赶我回去，还大声责骂我！祖母，难道我做错了？谢大公子一个外男都能探望二妹妹，难道我不能？”
    老夫人来到南凤曦面前，面露慈祥道：“你是个懂事的，也不嫌弃你二妹妹一身的熏天臭气，还来探望一二，这是她的福分，你做的极好，不必难过。”
    随后又转身望向上座的南穆清，脸色一变，面色不善，训斥道：“你是如何做曦儿的父亲的，不褒奖曦儿也就算了，竟然还凶她，老身怎么有你这么不识好歹的儿子！”
    南穆清被老夫人斥责，也终于从方才的冲击中回了神，这......什么情况？
    母亲不是最讨厌顾芷蓝母女，更是不待见曦儿，他这几日没有过问老夫人院中的事情，怎就突然变成这样？
    上次顾芷蓝在前厅提出和离时，母亲也不曾这般。
    老夫人又转头望向同样双眼震惊，还未回神的谢景湛不满道：
    “你一个外男怎就大咧咧地进府探望闺阁女子，你不要名声就算了，要是此事传扬出去，我们南府都要落了面子，老身的大孙女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以后还如何出府？看你年纪轻轻的尚不懂事，快滚吧！”
    谢景湛在老夫人的奚落中也终于回了神，听到老夫人的言辞，脸色更是青红交加，从未吃过的憋屈，好似今日全尝了个遍。
    他的脸色也带了几分愠怒，语气不再恭敬：“老夫人，请慎言！我心悦雅儿的事情满城皆知，待过些时日，谢府便会上门提亲，南府的名声不会有任何损失，倒是南大小姐—”
    谢景湛面露讥讽地看向南凤曦，继续道：“南大小姐的名声如何，不用我说了吧......”
    谢景湛话落，眼中的嘲讽还未褪去，便瞥见一物飞快的朝他袭来，他出于本能，伸手抓住，当看清手中抓的何物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身边的朋友都知晓，他是有些洁癖的，如今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牢牢抓住了老夫人扔过来的藏青色绣花布鞋......
    不知道是不是谢景湛的错觉，他竟然还闻到了一股脚臭的味道。
    谢景湛的思绪也在一瞬间，当瞧见手中是何物时，毫不犹豫的扔了出去。
    老夫人的责骂声也瞬间传了过来：
    “你个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呢，竟然还嘲讽老身的大孙女，谁给你的胆子？你来到老身的府邸，还如此嚣张，对老身不尊敬也就罢了，还对老身疾言厉色，你以为你是谁？就你这般不尊重老身的顽劣之徒，有什么资格迎娶南府的小姐，我们南府的小姐一个也不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赶紧滚！”
    南凤曦瞥了一眼谢景湛的神情，垂眸遮住眼中的笑意，她没想到老夫人放飞自我的这么彻底。
    看来老夫人对她房中的物件宝贝的紧，否则怎会如此给力，她只不过让丫鬟顺带了一句，若她的大孙女受了欺负，那老夫人房中的物件她将会通通要走，独留一个床榻罢了......
    谢景湛真是又气又怒，双拳紧握，咬的后槽牙咯咯直响，眼神凌厉地望着老夫人，这真的是一个月前那个对自己和颜悦色，嘘寒问暖的老夫人？
    这一月不见，差距怎就这般的大？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也不为过。
    还有，她不是最看好他与雅儿的婚事吗？平日里也最疼爱雅儿，这变化的也太快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老夫人好像不认识他了？！
    谢景湛决定不再理会粗俗的老夫人，而是望向上座的南穆清。
    南穆清赶忙起了身，脸上勉强挂上一丝笑容，解释道：“谢贤侄，前段时间老夫人生了一场怪病，醒来后就失忆了，她方才的言语你莫要放在心上。你与雅儿的事情，我说了算。”
    谢景湛愤怒的双眸闪过错愕，他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谢景湛轻哼一声，看着站在南凤曦身前的老夫人，疑惑的问了一句：
    “既然老夫人失忆了，那怎还记得南大小姐？如今更是处处维护，一个人的习惯可不会轻易改变的。”
    谢景湛认为就算老夫人真的失忆了，厌弃了十几年的人，怎会突然的就喜欢上了？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他是万万不信的。
    南凤曦微微眯眸，她没想到这谢大公子反应如此迅速，还在南穆清面前上了眼药。
    还不等老夫人出口教训，便听见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湛哥哥。”
    谢景湛面露欣喜的扭头望去，瞧见门口亭亭玉立的女子时，所有的怒气也烟消云散，随即眉头微蹙，这扑面而来的臭气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