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平说好。
时宴却没听见。
这一次,他真的昏了过去。
病美人光环的副作用发作。
时宴的意识短暂的消失。
为它亲爱的宿主保存了全部的监控视频。
陈岁平,人渣陈岁平起初还怀疑他在装,但时宴突然开始窒息。
他的嘴唇泛成青紫色,人痛苦的从他身上栽倒在病床上,身体更是无意识的抽搐。
陈岁平喊来了医生。
时宴再次被送去抢救。
医生拦住了想要跟上去的陈岁平。
他把检查报告交给他:
“转移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宣告着时宴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他是真的要死了。
“不幸中的万幸——”医生指着平板电脑里的片子给陈岁平讲解,“是骨转移。”
陈岁平知道骨转移是什么,也知道医生为什么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说明靶向药真的失效了,这是我院制定的治疗方案。针对原发肺癌,采取化疗治疗。”
“骨转移则以放疗止痛为主,希望能缓解症状,提高他的生存质量。”
医生很认真:
“说实话,他会很痛苦。”
“陈总,你作为家属必须做好思想准备。”
“这一场战,几乎不可能取胜……”
“放弃治疗的话……”陈岁平打断了医生,“放弃治疗的话,他还能活多久?半年,一年?”
“三到六个月。”
许笙笙的脸,时宴的脸,在陈岁平的面前交替出现。
陈岁平艰难的说:
“那就……放弃治疗吧。”
他没有问医生时宴为什么老是窒息,做了这个决定的他,逃似的跑进了时宴的病房。
他拿出手机给许笙笙打电话。
在许笙笙接起的瞬间,他就告诉他:
“时宴要死了。”
“三到六个月,他就会死。”
许笙笙的呼吸很平静。
和陈岁平那粗重的,急促的,跑了一万米后的呼吸声截然不同。
“陈大哥,我等你。三到六个月而已,我会等你的。”
陈岁平的呼吸声越发的急促了。
“陈大哥,谢谢你选择了我。”
许笙笙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他说出了最能安抚陈岁平的话。
“谢谢你爱我。”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以为我会被抛弃,我已经做好了被你抛弃的准备。”
“你和我说分手的时候,我万念俱灰,死了一样。”
“你……”许笙笙哭了出来。
“时宴那么惨,又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和他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结果你选了我。”
许笙笙吸鼻子,好几次。
“你让我相信爱情。”
“陈大哥,我会一直等你。三个月,六个月,三年,六年,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你去陪时宴……你去守着他。”
“你去弥补五年前的遗憾。”
“我不要紧的。”
“我等你。”
陈岁平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他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时宴醒过来是两天后。
他足足昏了两天。
【宿主你终于醒了?】激动,【你知道你在哪里吗?许笙笙就住在你楼上!】
时宴睁开眼睛。
熟悉的布置,熟悉的家具。
【这些东西……】
说:
【宿主你没想错。】
【这装修,这布置,这家具都是陈岁平按照五年前他和原主租住的房子复刻过来的。】
时宴浑身无力。
他躺在床上,满眼都是眷恋。
陈岁平推门进来。
他穿着五年前的旧衣服,剃了五年前的板寸头。
他喊时宴:
“宴宴。”
语气一如五年前。
时宴恍惚。
他笑。
笑中带泪。
他朝陈岁平伸手:
“我好开心。”
他没说其他的。
陈岁平把他扶起来抱进自己的怀里:
“我爱你。”
陈岁平对他说。
说:
【骗人的宿主。】
【陈岁平对你只有愧疚。】
【负面情绪狂涨,全部都是愧疚。好感度在69,纹丝不动。】
【你身上多了一个止疼泵,用来打止疼药的。】
【陈岁平为你选择了放弃治疗。】
【人渣。】
时宴很享受。
他依偎在陈岁平的胸口,回应他的爱语:
“我也爱你。”
两人抱了一会儿,陈岁平就问时宴要不要帮忙设计游戏。
五年前,陈岁平创业,说是公司,更像游戏工作室。
时宴负责的是和平台、应用商店、手机厂家等各个渠道对接,陈岁平则负责游戏制作。
那会儿陈岁平就提出过要和时宴一起做个独立小游戏,时宴太忙了,虽然嘴上答应了,却根本没时间和他一起构思。
后来……他们就分开了。
时宴没有拒绝。
陈岁平把他用大毛衣裳裹起来,抱到了书房的沙发上。
“来,你给我写个故事。亲爱的编辑大人,这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吧?”陈岁平开着五年前的玩笑。
时宴笑了。
他眉眼弯弯:
“放心,我一定给你写一个好故事。”
他们重新恋爱了。
但,真的是这样吗?
许铭成上门来见时宴。
第一句话就是:
“你……何苦?”
千言万语化作这三个字。
陈岁平去公司上班了。
五年前,他就是这样早上八点到公司,晚上加班到十一点回家。
五年后,他还是这样。
五年前,身体健康的时宴会在见渠道方的间隙里为他和陪他一起奋斗的其他同事打理一日三餐,或打电话,或发消息提醒他们吃饭。
五年后,公司规模扩大,在市中心有三层办公室,其中一层集食堂、休闲娱乐为一体,后勤部到点就会提醒所有人吃饭,休息,运动。
时宴不知道这些。
他做着和五年前一样的事情。
许铭成回复了他。
他才知道,许笙笙认识陈岁平后提议为员工增加福利。
陈岁平买下了曾经只租得起一小间的大厦的整整三层楼。
每个部门都有了很大的工作空间,员工们也有了免费的食堂和休闲娱乐健身区。
这几年,市中心商务楼的房价翻了几倍。
公司的人都说许笙笙是陈岁平的福星。
而他的号码,除了许铭成,其他的公司元老早就删掉了。
许铭成以为自己这么做时宴会清醒过来,但他没有。
他依旧按时发消息。
在收到消息的一周后,许铭成上门了。
他说出了那三个字。
时宴比之前又瘦了一圈。
他白的接近透明。
五年前的旧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他慢吞吞的领着许铭成走到客厅。
许铭成受不了,直接把人抱起来,安置在了单人沙发上。
他自己则坐在了旁边。
“时宴,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你知不知道许笙笙就住在你楼上?陈岁平根本不是十一点下班,他九点就到了。然后他坐电梯直达你楼上,去许笙笙那里和他说话,配合他拍vlog。等到了十一点,他再走楼梯下来你这里。”
“……我知道。”时宴虚弱的回答。
许铭成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时宴对陈岁平的爱。
“你知道?”
时宴没有哭,还笑了起来。
“许铭成你别用这样的表情看我……”
他的声音很虚,几乎就是气声。
“别为我……难过。”
“我现在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