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长的好,性格好,出身好,什么都好。
他是时宴所见过人中最符合天之骄子标准的人。
他是时宴少年时的一个梦,别误会,作为一个阴冷潮湿,只配在角落里爬行嘶吼的垃圾,他渴望的不是得到陆行,而是毁掉他取而代之。
坐着绿皮火车从偏僻的乡下来到大城市,穿着不合身t恤的时宴能清楚的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那些人指着他,说他黑,说他瘦,说他脚指甲里的泥,说的他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是陆家的司机拯救的他。
他在出口那里接他,接过装着行李的蛇皮袋,笑着对他说:“少爷体验生活辛苦了。”
时宴第一次被人羡慕。
那些窃窃私语全变了。
他抬起了下巴,朝司机微笑:
“乡下很好玩。”
他狐假虎威,快乐的就像是翅膀恢复后再次飞上天空的小鸟一样。
很快,他回到了现实。
他是保姆的儿子,他妈妈在陆家做保姆,他不是陆家的少爷。
司机也不是他的司机。
但这并不耽误他的幻想。
他和陆家的其他工作人员一样,住在陆家别墅的副楼里。
副楼的金碧辉煌超过了他的想象,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那里。
后来,他被洗刷干净,他被带去主楼和陆家人见面。
他才知道什么叫天上,什么叫地下。
陆家的别墅很大,很漂亮。
他幻想自己那座漂亮的别墅是他的家。
陆家人很和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还给了他见面礼。
他比陆再大一岁,因为知根知底的缘故,他成了陆再的跟班。
他每天都跟在陆再的身边。
他幻想他是陆家的一份子,因为某种原因不得已养在外面。
他幻想陆老太爷是他的爷爷,陆再是他的弟弟,陆鸣是他的哥哥。
在这种幻想中,他每一天都过的很快乐。
直到陆行从国外回来。
陆行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的幻想。
原来陆家真的有一个二少爷。
这个二少爷在国外参加夏令营。
陆鸣有弟弟,陆再有哥哥。
他的幻想就只是幻想。
从那一刻起,时宴就开始嫉妒陆行。
他恨不得陆行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好让他能继续自己的幻想。
但那之后,陆行再也没有出过国。
他安安稳稳的留在国内,反而是陆鸣走了。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一切都是陆行的错。
如果不是陆行,陆鸣不会走的。
没有人惩罚陆行,他依然是陆家的二少爷。
他甚至因为陆鸣的离开,更加顺利的进入公司。
时宴颤抖着开口:
“继续念……”
他要听更多。
“陆行他……怎么样?”
“白大姐,念一些和他有关的……咳咳咳……内容。”
白大姐滑了一下手机:
“大部分都是关于秦念的,陆二少不是公众人物,公众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
时宴肉眼可见的失望。
白大姐笑了笑:
“小宴,恭喜你如愿以偿了。领证之前,陆家人如果要你签婚前协议,你最好签。”
“签?”时宴用鼻音回答,“我当然会……签。咳咳,只要……咬死了,不离……钱在陆行……身上,还是在……我身上……有什么……区别。”
他才不会和陆行离婚。
除非他死了,否则陆行只能和他在一起。
离婚放他去找小玫瑰?
怎么可能。
“你是个聪明人,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白大姐小声说,“捞钱的方法很多,以后我慢慢教你。”
时宴没有回答。
他说:
“我要……养好……身体,尽快……结婚。”
“我会帮你的。”
时宴卸下病美人光环。
他的身体以一种超乎医生预料的方式恢复着,原本预计两周后才能勉强达到出院标准的他现在已经出院了。
陆家那边收到白大姐的消息之后就派人来医院办手续。
陆家三个男人一个都没有出面。
陆再很想来,可惜鞭长莫及,他出国了。
陆老太爷还要点脸,他找了个借口,和白大姐说要开会,没功夫过来。
陆行就比较直接,直接无视了。
时宴不是一个人出院的。
秦念来了。
小玫瑰抱着漂亮的杜鹃花过来了。
时宴坐在轮椅上,接过了橘红色的杜鹃花。
“你看去很好。”秦念蹲在轮椅的前,他仔细打量时宴,“看到你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你瘦了很多。”
时宴把玩着花束,低柔的开口。
“没必要因为我和陆行解除婚约的。”
“你看,我现在好多了。”
虚伪。
真虚伪。
时宴说出来的话没一个字是真的。
他看着亲爱的小玫瑰,口是心非道:
“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你们是天生一对。秦念,人有时候需要自私一点。”
“我知道。”秦念顺着时宴的话往下说,“别把我当成圣母。我和陆行分手和你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时宴不信。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把杜鹃花放在自己的膝上,试探性的伸出手去摸秦念的脸颊。
小玫瑰~
真的瘦了好多。
眼看指尖就要落到秦念脸上的时候,时宴的手被打掉了。
哦。
假装不知道他今天出院的陆行出现了。
他气喘吁吁,额头还有一些细碎的汗珠。
应该是收到秦念过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时宴坐在轮椅上,他低头看自己被打掉的手。
长时间的吊水,时宴纤细的手不但水肿的厉害上面还布满了各种扎针后留下的青紫痕迹。
看上去真可怕。
秦念,他的小玫瑰站起来了。
他不再蹲在他的轮椅前。
他和陆行对视着,一眼万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时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真的恶心。
为什么哪里都有陆行呢?
他吸了吸鼻子,眼睛很快就红了。
感受着医护人员的目光,时宴缓缓落下一行泪。
泪珠一滴一滴砸在杜鹃花上。
杜鹃无香,小玫瑰多贴心呀。
他知道他心肺功能弱,怕香味让他咳嗽呢。
时宴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他举起杜鹃花,假装自己是一个瞎子,看不到秦念和陆行。
他把脸埋进了花里,任凭泪肆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