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就不认识吧,罪什么罪,我还不认识你呢。”
一句话把对面的管事噎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侯爷说话真特别。
“我听说你们是因为田地的价格起了冲突,是这么回事么?”
管事的拱拱手,“富民侯,确实如此,
当初把对岸那片地卖给他们的时候,因为浇水不方便,所以是按照下等田的价格卖出去的,
如今有了水车,浇水方便了许多,那片田足够称得上是上等田,
再按照之前的价格就不合适了,
所以他们应该按照上等田的价格补一些钱,
或者把田地退还给我们,我们把钱还给他们也可以。”
管事说完后瞟了一眼那群农夫,眼神中满是不屑。
卖出去的东西还想涨价,还如此的理直气壮,又一次打开了陆鸣的眼界,
比奸商都奸商啊!
陆鸣转头看向那群农夫,
“他的话你们听见了吧,是因为这件事起冲突的么?”
农夫中走出来一人,
看起来像是这群人中领头的,颇有威望的样子,其他人自觉站在他身后。
四十多岁的模样,皮肤黝黑且粗糙,门牙缺了一小块,一张嘴看得清清楚楚。
农夫走上前,先对着陆鸣作揖,
“侯爷,朝廷建水车,我们的了好处,也愿意补点钱,但是他要的太多了,
当初我们买田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三百文一亩的价格,已经不低了,
现在他让我们每亩田补两千五百文,这不是欺负人么。”
价格相差这么大?
陆鸣回头看向霸陵尉,“有这种价格么?”
从三百文,到两千八百文,让买家补两千五百文,增加了百分之八百多,水车有这么大威力?
按这个比例,整个大汉到处都建上水车的话,国家gdp不得翻番啊,
大汉的水车比印度的牛粪都厉害!
霸陵尉小声道,“侯爷,一般的下等田三四百文一亩,还有几十文一亩的,
咱们右侧这片田地卖三百文也说的过去。”
陆鸣听得清楚,说的过去,意思就是价格虽然有点高,但还算不上离谱,勉强能接受的意思,
“有灌溉水渠的田地,两三千一亩也是正常价格,但是这片田地势过高,以前并没有能用的水渠,现在也没有修建,
想要用水车灌溉的话还要重新修建水渠才行。”
言下之意,这片田不值两千八百文钱。
阳陵侯府的管事闻言立刻上前,
“侯爷,这片田还是很肥沃的,只是地势高无法浇灌才不值钱,如今有了水车就没这个问题了,
我们要的还不是最高价呢。”
陆鸣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那农夫面前,
“你们之前买田的时候可曾到官府登记造册,”
价格高低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交易是否合法,是否已完成,
要是已经完成了全部手续,又不存在强买强卖和欺诈的情况,这片地和阳陵侯府就没有关系了,
论及双方身份,显然农夫一方不存在强买的可能。
错了,重来,
刚才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的内容,不是大汉律法的内容,陆鸣一不小心串台了,但道理应该是一样的。
缺块门牙的农夫有些急,说话时有点漏风,
“回禀侯爷,已经买了将近一年时间,早就到官府登记造册了,田契就在我们手里,
这么多田,这么多钱,怎么敢不去造册。”
霸陵尉在一旁点头,这是他的片区,事情经过他早已调查清楚。
六十亩田,每亩地三百文,就是一万八千文钱,
每亩地两千八百文,就是十六万八千文钱,整整差了十五万文钱,
对于大汉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都不是一笔小钱了,怪不得那管事想让农夫们补上这笔钱。
陆鸣回身看向那管事,“都已经在官府造册,这片田就是人家的了,和你阳陵侯府还有什么关系?”
管事的上前想要借一步说话,
陆鸣立刻向后一闪,“有话说话,别套近乎。”
管事的有些尴尬,挤出一个笑脸,
“侯爷,我们不能亏了呀,”
这副嘴脸,可把陆鸣恶心坏了,你们是谁,你们凭什么不能亏,
自由买卖,你还想靠着权势旱涝保收么?
“你口中的我们,指的是阳陵侯么?”
对于一个封地比较小的侯爵来说,十五万钱可能就是一年的收入了,难免有些歪心思。
管事的略一犹豫,还是咬牙承认道:“是的,还请富民侯给我家侯爷一个薄面,他们只要把田退回来就好,
不用他补差价。”
说完后,管事的有些后悔,
都怪自己当初想在少侯爷面前立功,主动揽过这项差事,本以为办的很漂亮,没成想朝廷搞了个水车出来,
当初高价卖出的田地实际上成了贱卖,把他碾碎了也赔不起差价的那么多钱啊,
何况侯爷还不知道这件事,少侯爷急于遮掩,又玩命的催,
一想到自家少侯爷那副脾气,这笔钱要是收不回去,后果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自家侯爷也可能气撒到自己身上。
“这不就是以势压人么?”
看起来很爽的样子,卖出去的东西都敢理直气壮的找人家补差价,
对方竟然还愿意给,只是给不起太多才发生冲突。
可惜,我的以势压人不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件事不属于我的职责,”
话一出口,阳陵侯府的管事脸上顿时一片喜色,自家侯爷的脸面还是好用,富民侯都要礼让三分。
另一侧的农夫们脸色难看,人群中有人小声发起牢骚,“不是你的职责你说这么多干嘛?”
一旁的人踢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陆鸣继续道:“既然已经登记在注册,我认为这片地就已经和阳陵侯府没关系,谁要是以权谋私,以势压人的话,
我就把这件事捅到朝会上去,让陛下和各位大臣都看看,
我管不了总有人能管,
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如此与民争利,简直就是巧取豪夺。”
管事的脸色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他都不敢让自家侯爷知道,
怎么敢闹得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