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车声陡然响起。
傅东珩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眉头不可思议地拧起:“你说什么?”
“雨下得太大了,跨海大桥上出了车祸,对方司机好像是醉驾,太……太太的车直接被撞到了海里,搜救队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极具震惊的神色僵在原地,一时间仿若雷劈。
从来运筹帷幄的男人瞬间乱了方寸,黑眸里的情绪一点点碎裂开来,搅得他大脑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后面的鸣笛声接连响起。
傅东珩这才回神,踩下油门以最快速度冲了出去。
同时,他还打电话联系了陈易,让他安排游艇去海上寻找。
挂了电话后,男人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冲到车祸现场,亲眼看看究竟是怎样境况。
二十分钟后,他抵达现场。
高速路段发生车祸那一截已经被围了起来,警车停在应急车道,肇事车辆还在原地。
傅东珩下车之后,有交警过来拦他。
“我太太怎么样?”
“你是失踪者家属?”
失踪者?
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眼神不明地看着那名交警,敛去眸底万般情绪,滚了滚喉结才艰难开口:“是,我是她丈夫,我太太怀着七个月的身孕。”
交警递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目前情况不太好,这个时间段刚好在涨潮,水流太急了,落海的车辆都还没有找到,更别说人了。”
“那就加大搜救范围!明知道有人落到海里了,为什么不加大搜救范围?”
“我们已经在努力寻找了,但雨势太大水流又急,再加上是晚上,即便是专业的搜救团队,也需要时间,先生,请你冷静。”
冷静?
他的妻子和孩子两条生命下落不明,要他如何冷静?!
男人看了眼桥上被车撞得变形的护栏。
想象着此刻宋思瑜正在海里经历怎样的折磨和煎熬,不忍地错开视线,拿出手机又拨了个电话:“凛冬,跨海大桥中断海域需要搜救,帮我把江城所有的搜救团队都找来,越快越好。”
“出什么事了?”
“我太太落海了。”
谢凛冬顿了一秒,当即接话:“我马上联系。”
五个小时后。
雨势变小。
落海的车辆被打捞上来。
车门是开着的,车里没有人。
傅东珩站在一旁,心情如同零点的夜色一样深沉压抑,指间夹着的香烟被折断,一张俊脸平静得仿佛死寂了一般。
唯有那双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溢出绝望之色。
他无法接受宋思瑜就这么消失了。
生不见人!
傅东珩跟着搜救队在海上没日没夜地待了三十六小时,胡茬长得很长。
从前意气风发华傅总裁变得满脸沧桑。
想找到的人还是没有找到。
所有人都劝他说活着的希望已经渺茫。
他仍争分夺秒地坚持着。
然而,不管男人如何努力,还是无法阻止警方宣布宋思瑜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踪者。
她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那个雨夜,和她在雨夜找上他时一样突然。
傅东珩有时在想,这是不是命数?
他开始后悔。
后悔当初没有放她离开,硬生生地派人盯着她,把她强留下来。
若是那天走了,车祸就不会发生。
她也就不会落海。
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哪怕不是在他身边,也都好啊!
华傅88楼的落地窗前。
男人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外面的城景上,脑海中浮现自遇见宋思瑜开始的种种画面,过往甜蜜缱绻如同幻灯片般一张张在他脑海中闪过——
她的温柔笑脸,她的害羞腼腆,她的婆娑泪眼。
每一幕,于他而言都像是刺入心脏的尖刀。
连呼吸都是疼的。
明明那天他去宋家的时候,她跟他说不走了。
明明都说过了的。
为什么那晚她还是要出来?
为什么车子还是要朝机场开?
为什么偏偏选在涨潮的暴雨夜?!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短暂拥有过的温暖,全都如泡沫一般,破灭之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高脚杯里的红色液体空了又满。
酒精短暂地麻痹了男人的神经。
办公室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宋思瑜缓缓朝他走来,倾身轻抚他的脸。
他以为她终于回来,兴高采烈地去拉她手时,幻影骤然不见。
傅东珩的手顿在空中。
万分痛苦化作悲戚藏于眼底,深夜里不见天日的喃喃自语像是某种召唤缓缓响起——
“阿瑜,你回来好不好?”
“我不会拿孩子去换继承权了,也不要股份了,我再也不骗你了。”
“只要你肯回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不是要中宋的股份吗?我给你,都给你好不好?”
“阿瑜,我真的好想你。”
……
深夜两点,傅东珩被司机带回了春江华悦。
主卧内,他蹲坐在床边,大掌无比小心地划过宋思瑜曾经睡过的床单,怀里抱着她枕过的枕头,将一张俊脸埋在里面。
嗅着熟悉的味道,心脏有种被挤压的痛感传来。
也许,这就是爱么?
他早就爱上了她,只是不自知吗?
直至此刻,傅东珩才明白——
他想要的,只是宋思瑜陪在自己身边。
他想要他们像从前一样,一起坐在餐厅吃饭,在夜晚相拥着缱绻入眠。
简单的陪伴最温暖,她的笑脸最让他喜欢。
过往平凡的每一个细节在此刻都变成了永远无法重温的遗憾。
只剩下,日夜悔恨。
傅东珩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夜晚,酒精成为了他唯一的陪伴,买醉可以让他短暂地忘记失去爱人的痛苦。
到了白天,他又会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冷着一张脸有条不紊地按着行程表处理华傅集团的各种工作会见。
傅东珩自认是为了继承权才害得宋思瑜失踪不见。
他开始更加卖力地工作,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追求想要的东西。
恰逢傅凌云接二连三地项目失败。
他不断地给傅凌云擦屁股,在每一次的危难之际,凭借自己的手腕和能力,打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董事会对他称赞连连。
可傅老太太始终没有主动提出将继承权和手里的股份交给他管。
直到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