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这混账小道士!”
那老头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智元和越成闲的目光立马转去,发现那只剩了个漆黑的上半身的死尸正在快速恢复着。
“差点就栽在这小道士手上了!”
“呵呵,不过还好老头子我提早让太岁护住了老婆子。”
在智元惊愕的目光中,那死尸竟然重新长出了手脚。
“这都没事?”
智元后退两步,已经近乎绝望。前前后后,这死尸已经靠着那太岁恐怖的自愈能力数次恢复过来,不管他们用什么样的方法进攻,哪怕已经找到了它的弱点,也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越施主……”
智元看着此时似乎已经被仙宝的反噬作用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越成闲,又看了看,再三思忖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要跟那死尸单挑。
他要拖到慧能将胡茝荑救起,他要撑到越成闲从反噬中恢复过来。
其实智元并没有多少把握能打赢死尸,事实上,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刚刚表面上是他和越成闲一起牵制住这死尸,可他自己最清楚,刚刚就是越成闲一人牵制住了这死尸,他根本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越施主,你已经拖了很久了,现在好好休息吧。现在,换贫僧和那死尸斗斗。”
越成闲并没有回应智元,他现在根本看不见智元,因为反噬,他感觉自己的眼球已经被高温烧成了灰。而他的骨头则已经化成了骨水,肆意地在他身体里流淌。
“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越成闲隐约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可自己的四肢已经根本不听使唤了。
“可恶,这反噬的效果这么强吗?”
几番尝试无果后,越成闲瘫在原地。
越成闲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叫他睡去,可他清楚,自己一旦睡去,就再也无法醒来了,所以只能胡思乱想着。
“不知道现在场上的情况怎么样了?慧能有没有治好胡茝荑?智元能打得过那死尸吗?”
智元横棍立在死尸面前,他抬头仰望着这身形比自己不知高了多少倍的怪物,心中毫无退意。
“呵呵,小道士走了,又来了个小和尚。”
那老头怪笑着,。
“爹,不知道这小和尚身上有什么宝物?”
壮汉痴傻地笑着。
“管他有什么宝贝,拍死他不就知道了!”老头怒喝道,“禄儿!解决了他!”
“好!”
死尸充满腐烂气息的巨手猛地挥下,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
智元挥棍扫开巨手,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后退几步。
死尸的攻击并没有就此结束,黑色的触手暴风骤雨般攻来。智元根本无法抵挡,他不停挥舞着棍子,试图想借此格挡,但却被那黑色触手却紧紧地抓住。
“金钟罩!”
智元低喝一声,金光将黑色触手震开。借此机会,智元赶忙拉开和死尸间的距离。
“可恶,连靠近那几个脑袋都没法做到吗?”
智元喘着粗气,接连使用金钟罩对于他来说,十分耗费真气。
现在看来,智元似乎是低估了独自与这巨型死尸周旋的难度,这还仅仅只是其中一个脑袋,便让他有些头疼了。若是那女子的脑袋再召出些蛊虫来,那他又如何应对呢?
“阿弥陀佛,或许,自己还是太过自信了。”
如果是往常,智元绝对不会这么做。因为逆势而为,本就不是经文中所倡导的。
“不要过于迷信经文,真法只在自己心中。”
智元的思绪忽然流转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时,自己不过是个刚刚踏入开悟境的孩子。对于修行一事,不甚了解,只不过每日念诵佛经。
那天,慧根师伯恰好撞见了他。
“智元,我看你终日忙碌,你在忙些什么?”
“慧根师伯,我在念《法华经》。”
慧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诵经久不明,与义作仇家。”
“师伯,您这是什么意思?”智元不解。
“我的意思是,道理不一定都在经书中。若是你心中不透彻,那盲目读经也是无谓的。”
“无有定法,法不取说。”
“一切圣贤,无为法别。”
慧根拍了拍智元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方丈告诉他,法存于藏经阁的经文之中。
而慧根却说“无有定法”。
既然真法只在心中,那佛经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智元一面躲闪着那巨型死尸凌厉的攻势,一面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之前一直没法明白慧根的意思。
那天晚上,智元去问师父,结果师父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理解。
因为师父这么多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寺里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弘德寺里其余的人,皆是照着佛经中所言,照着听到的神仙话所言,刻苦修行诵经。
再后来,慧根便死在了恽州。
所以渐渐地,智元便忘了慧根的话。
直至今日,智元第一次没有照着经文中所言行,脑中这段尘封的记忆再次苏醒。他终于觉得能领悟到些许慧根师伯所说的话了,但又不完全透彻。
当年慧根师伯所说之事,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表面上的说教那么简单。
智元又躲过巨型死尸的一次攻击,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这感觉就好像是,他是一只羊,因为某个原因,从某个牧民圈的牧场中跑了出来,看见了牧场外面的风景。但因为牧民给他栓了绳子,所以他只有一只脚能跨出羊圈,无法亲身经历更多。
那如果这么说的话,佛经是羊圈吗?那根绳子又是什么?天阙上的佛祖给的仙气?
智元忽地感觉脑中一阵疼痛,等到他将这些想法排出脑中时,剧痛又消失了。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智元并不理解。
“不,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应该专注于眼前之事。”
方才那种短暂的通明感忽然从智元脑中消失了,虽说他有些莫名惆怅,但也是很快便忘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