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陆砚迟通过狭窄的楼梯，爬上二楼。
二楼也很好，只有5平，是他的房间。
里面摆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以及一台电脑。
这台电脑，或许是整个家里最值钱的东西。
是陆砚迟从二手市场花3000块买的零配件自己组装的。
性能堪比大一万的那种。
他打开电脑，调出桌面的一张表格。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字。
他在最新的末尾一行输入20。
回车后，表格右下方的一格，自动算出余数：180。
还差180万。
他的眼眸恍惚了下，盯着那一排排的数字好几秒，保存后关闭，又点开一个软件。
黑色的界面上是一串串的英文代码。
密密麻麻已经有十几万行。
陆砚迟捏了捏眉心，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时光飞逝，接近凌晨。
陆砚迟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脑袋传来一股猝然的胀痛。
他蹙起眉头，一手摁着头，一手从桌上拿起一板止痛片，扣了两粒放进嘴里，干咽下去，接着继续敲打键盘。
凌晨两点。
他关闭电脑，躺上床。
清晨6点时，闹钟响起来，他起床，洗漱，接着下楼做早餐。
做早餐时，他看到架子上贴了几张便贴纸。
【《咏怀古迹》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秋兴八首》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
【《登高》……】
【《锦瑟》……】
【《马嵬》……】
“……”
陆砚迟忍着额角微突的青筋，把那些便贴纸全都撕下来，丢进垃圾桶。
谁料他去拿油准备做煎蛋的时候，看到油桶的上面也贴了张便贴纸。
这回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
【awkward……nervous……confidence……】
难怪她昨晚离开时，书包收拾的磨磨蹭蹭，他懒得等她，让她收拾完自己走就上楼了。
没想她是磨蹭着贴这种东西。
他撕下，心里琢磨着今晚要看着她走，不能让她再贴了。
却又眉头一蹙，想，所以自己是被个小哑巴拿捏了？
赶不走，动不了，成牛皮糖了。
陆砚迟皱着川字眉煎了蛋。
粥晚上用电饭煲已经炖好了。
又把中饭炒好，他喂了陆清国后，来到车行。
有三台要修的车，还有两台要刷ecu的。
刷ecu的提成当然更高些，但小虎很自觉地去修车，把刷ecu的活儿留给陆砚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小虎知道陆砚迟很缺钱。
离开车行后，还会再去打一份工。
好像钱怎么都赚不够似的。
可五万一个月还不够吗？
他觉得这钱对他们这种只有初中文化的小仔来说已经很多了啊。
但看眼陆砚迟一年没怎么换新的牛仔裤。
自己都一年会买两次新衣服，迟哥好像从来没换过。
所以还是让迟哥多赚点吧，他一个月赚两万已经很知足了撒。
接近中午时，茂叔也洗好了上午的车，上楼做饭。
陆砚迟继续刷ecu，突然，一道欢快的脚步声奔进来。
“陆砚迟，我来啦！”
喊完，那身体就整个往陆砚迟正背着的身体上一趴。
还踮着脚搂着陆砚迟的脖颈跳啊跳。
正修车的小虎扭头，嘴角抽搐了下。
陆砚迟冷眉冷眼，抓着晃在自己下巴处的手，反手一拧。
“啊，痛痛痛，陆砚迟你能怜香惜玉点吗？”
沈安情气恼地收回自己的两条藕臂，她今天特意穿了条荷叶袖的连衣裙。
又长又白的腿露了一大半。
她踩着公主鞋绕到陆砚迟的面前，展开双手转了一圈，裙摆飘飘，荡成涟漪。
那两条玉腿更显修长优美了。
她得意地说，“陆砚迟，我今天漂不漂亮？你喜不喜欢？”
陆砚迟眼也未斜，冷冷地道，“不修车就走开，别打扰我工作。”
沈安情有些气闷地跺了下脚，却硬是摁着他的笔记本电脑道，“你看看我，不看我就把你的电脑抽走。”
陆砚迟终于冷冷地抬了下眼，却只是看着她的脸道，“你抽一下试试。”
沈安情怂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某男冷冷默默一个眼神，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冷风，刮得她心儿乱颤。
她撇了下嘴放开了电脑，但依旧不依不饶地道，“那我等你刷完，刷完你总得看我。”
陆砚迟垂下眼，半点没睬她的意思。
沈安情就站在边上看他，越看越喜欢，抿着唇角一个人傻笑。
终于，陆砚迟刷完了一台，她立即凑上去，“陆砚迟，快，看看我，我特意为你换的风格，漂亮不？”
说完，她又踮着脚尖再次转了一圈。
这回把裙摆荡得更高。
大腿根儿都快掀起来了。
陆砚迟神色冷漠，“这么喜欢跳，夜总会的舞池很适合你。”
沈安情气愤，抬手去捶他的肩膀，“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人家这是专门穿给你看的，别人我可不给看。”
“我对你没兴趣。”
陆砚迟转身走向下一台机车，连上电脑线。
沈安情懊恼，愤愤地把头上梨花头的假发摘下来。
哎呀天太热了，这假发带得她头出汗。
又把短发耳鬓的湿汗擦了擦，这才走到陆砚迟的身前，嘀咕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再换个风格？熟女？二次元？还是萝莉风，我都可以。”
陆砚迟没睬她，一个字不回。
沈安情自说自话，“那下次我整个萝莉风？可惜我长得比较高，你要真喜欢萝莉我总不能去削骨，你不会真的嫌我太高才不喜欢我吧？”
沈安情是标准的模特身材，172的身高，两双玉腿修长笔直，三围傲人。
第一次来时，骑着机车，穿着皮衣皮裤，短发一甩，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但后来画风就变了。
小虎记得很清楚，沈安情不过是慕名来刷ecu的顾客之一。
但偏偏沈安情是个女的，然后一见到陆砚迟，不知道是一见钟情，还是恋爱脑上头，总之抓起陆砚迟的手就来了句：
“帅哥，我的心跳好快，你当我男朋友吧。”
陆砚迟当时只给了沈安情‘神经’两个字，连她的车也不碰了，让小虎刷。
但小虎刷归刷，沈安情硬是像只蝴蝶一样飞在陆砚迟的身边。
陆砚迟烦不烦甚烦，干脆给正修的车，来了个喷漆。
那车其实不需要喷漆的，陆砚迟当免费给它喷了，然后那漆，故意喷在了沈安情的衣服上。
沈安情是真牛，不但不生气，还笑眯眯说，“帅哥，你是不是见我身材好，要我脱衣服呀，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让那位小哥出去，我就脱给你看。”
“……”
小虎当时真的是额……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谅他整天在车行，见的都是男人。
女人好些年没见过了。
他印象里的女人还是初中时，穿着校服，很腼腆的女生形象。
怎么才几年，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奔放了吗？
他不懂，但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