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铭的话语至此,他与钟山之间的气氛已如灵山雾海般深邃难测,钟山非愚钝之人,瞬息间便洞悉其意。
然而,愤怒犹如翻腾的魔焰,顷刻间席卷而来。
“即便如此又如何!我儿钟青乃钟氏家族血脉,我对他的教诲与照料有何错之有?即便是金陵圣地的高层也无法对我指指点点,这本就是我钟家内部之事。”钟山沉声道。
程铭淡然一笑,道:“其中另有缘由,你可知近来东瀛涌现出一位围棋天骄?”
“此子棋艺通玄,竟与昔日的棋圣一般,将东瀛围棋界横扫一空,连某些蛰伏已久的古境修士亦难以取胜于他。”
“传闻此围棋旷世奇才听闻华夏境内尚有一代棋圣崔生,昔年也曾横扫东瀛围棋界,如今特意前来欲会一会崔生前辈。”
“在你看来,此事似乎仅关乎阻止你儿钟青投身围棋修行那么简单,但在金陵那些古板守旧的长辈眼中,却关系到整个华夏的脸面!”
钟山豁然开朗,原来崔生看重自家儿子钟青的围棋天赋,欲将其培养成下一任棋圣;而此时东瀛天才即将到来,以崔生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便亲自迎战。
但他会让钟青出战,倘若在此关键时刻,钟山强行将自己的儿子召回,可能导致华夏失势,甚至是迫使棋圣崔生亲自上阵。
那样的话,丢脸的将是整个华夏!金陵那些坚守传统的长者自然不会坐视此类情形发生。
故此,哪怕此刻钟山前往要人,怕也是徒劳无功,只会自取其辱。
“程先生,请问在下该如何应对?”钟山问出了口。
程铭微微一笑,答道:“其实很简单,只需安排我与棋圣崔生一晤,届时他会令令郎自行归返。”
钟山闻之心悦诚服,立刻应允下来,不过程铭又挥挥手,补充道:
“还有一件,令郎归来之后,可以研习其他神通技艺,但却不可妨碍他修行围棋之道,明白吗?”
钟山虽心存不甘,但为使儿子归来,当下只能点头应允。
程铭颌首示意,随即登上钟山的飞舟,后者催动法力,驾驭飞舟朝着棋圣崔生居所疾驰而去。
“程先生,在下想请教,您对于那位棋圣崔生究竟了解多少呢?”在飞舟之上,钟山闲聊似的开口问道。
程铭悠然回应:“崔生大师确非凡俗之辈,他自幼即展现出超凡的围棋天赋,甫一入道便横扫华夏围棋界的青年翘楚,甚至连几位修炼至古境的前辈也败在他手下。”
“经由系统性的修炼和领悟,崔生大师的棋艺愈发精深,已达至登峰造极之境。”程铭娓娓道来。
伴随着二人的交谈,飞舟终于停靠在了崔生大师寓所附近的一处古老庭院前,这里虽非典型的四合院格局,却也有着四合院的韵味。
步入宅门,钟山一眼便看到钟青正与一名年纪相仿的女子对弈,顿时眼前一亮——那女子定是崔生大师的孙女无疑。
此念闪过,钟山的眼珠转了转,眼中闪烁着精明狡黠之光……
崔生棋圣与金陵诸多仙道高层保持着深厚的交情,若自家子嗣能娶得其孙女为妻,那必然是无上福祉。
钟青察觉到父亲的到来,眉心微微蹙起,旋即故作未见,依旧专心致志地与崔灵对弈。
“数日不见,你的棋道修为又有精进。”钟青凝视着崔灵,眼中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情绪。
崔灵目光清澈而冷漠,她深知钟青对自己有意,然而她内心对此并无半点好感。
程铭心中念头一闪,崔灵这位女子,他也有所了解,与瞳瞳一般,乃是他修炼路上的一段露水之情。
崔灵亦瞧见了程铭,心头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似乎在何处曾与这青年有过一面之缘,甚是熟悉。
但她一时之间却未能想起他的名字,遂轻轻摇头一笑,或许只是昔日败于己手的某位对手罢了。
此刻,棋圣崔生偕同几位金陵仙道高层谈笑风生地自屋内走出。
当崔生棋圣瞥见钟山站立于庭院之中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钟山忙躬身道:“崔前辈,请放心,我此行并非欲将钟青带走。”
“我得知东瀛出现了一位围棋界的旷世奇才,也希望我儿能够为我华夏争光。”
闻此,崔生及几位金陵仙道高层皆面露惊讶之色。
金陵之地,无人不知晓钟山其人,执拗坚毅,无论何由何因,凡是他认准之事,必定全力以赴。
程铭不愿与众人多言,悄声移步至棋局前,目光落定在棋盘之上。这一局,钟青有意相让,否则依照他的棋力,崔灵早已败北。
然而钟青的劣势终被崔灵逐一收拢,最终倾力一击,逆转局势,战胜了钟青。
“祖父!我胜了!”崔灵兴奋异常,她赢得了胜利!
她击败了传说中我华夏年轻一代的第一人——钟青!
崔生以慈祥的目光细细打量崔灵片刻,崔灵立誓道:“将来我要嫁的那个人,必须棋艺超群,超越祖父,甚至凌驾于世间任何人之上!”
钟青双眸熠熠生辉,铭记这一刻。东瀛天才来访,正是他证明自身实力的机会!
一朝风云际会,便可化身为龙!
怀着这样的决心,钟青炽热地站起身来,望向自己的恩师,问道:
“师父,那位东瀛天才现在何处?”
他体内涌现出一股滔天气概,要战胜东瀛最强天才,再挫败自家师傅,唯有如此,他才能成为华夏新一代的棋道圣者!
那时,他必将向崔灵求婚!
正待棋圣崔生欲开口回应之际,庭院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豪华车队戛然而止,轮胎刺耳地摩擦地面。
一群身着西式礼服的东瀛人士自车中鱼贯而出,为首之人乃是一名二十左右的少年,他身披白袍,脚踏木屐。
此人正是震慑东瀛棋界、举世无双的天才——平贺千绘!
紧随他之后的,则是东瀛棋坛巨头与官方代表等人物。
平贺千绘径直推开了半掩的庭院大门,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犹如星辰捧月般步入其中……
钟青与崔灵皆收敛气息,面对平贺千绘所散发出的强大威压,即便是修为深厚的他们亦感震撼。难以置信此人气势竟源自于一位二十载年纪的青年,其身上弥漫的威严如同历经沧桑的长者,不怒而威,令人望而生畏。
平贺千绘朝身旁的中年修士低语数句东瀛古修之言,后者上前一步,眼神低敛,流露出对包括棋圣崔生在内的众人不屑之意。
中年修士道:“千绘阁下跨越万里自东瀛而来,只因传闻曾有华夏围棋修炼者一举击败我东瀛棋道诸多高手。”
“今日千绘欲与此间崔生棋圣一较高下,不知崔大师是否敢于接战?”语毕,目光炯炯直视崔生。
棋圣崔生轻咳两声,似早已料到对方此举,摆手道:“老夫近日修为受创,心智略显模糊,不便迎敌。”
闻此,中年修士靠近千绘耳边密语一番,千绘随后回应几句。
中年修士看向崔生,脸色骤然阴沉,厉声道:“棋圣之称,乃是对于棋道极致成就者的无上尊誉。你既无法迎战,便当卸去此名号!”
“今后棋圣之誉,当归于千绘阁下所有!”崔生听罢,却只是淡笑回道:“非是老夫不愿出手,实则尔等稚嫩之辈,尚未入得老夫眼帘,当年老夫踏足东瀛棋道之时,斩败三四十位高手,尔等尚不足论也!”
中年修士勃然大怒,正欲上前教训崔生,却被身后几位来自金陵修行界的前辈呵斥住。
“你胆敢放肆!”
中年修士只得悻悻退回,又附耳向千绘细语几句。
然而平贺千绘并无愠色,反倒轻轻一笑,显得颇为无所谓。
“你尚且不值得老夫动手,近来老夫栽培出一位围棋修炼奇才,依老夫观之,其天赋犹胜于你。”
“若有不服,尔等二人尽管前来一试高低!”
中年修士将此言译出,平贺千绘面露一丝讶异,再次以东瀛古修之言与崔生交谈。
中年修士回应道:“既是棋圣的得意弟子,想必定有过人之处,晚辈十分期待与其切磋一二。”
此刻,钟青步入庭院中央,那处设有一座石台,上置棋盘。钟青毫不犹豫地坐下,平贺千绘也随之淡笑着落座。
他手持一枚黑棋,在棋盘上缓缓游移,迟迟未作落下之势。
“咕咚……”
平贺千绘尚未掷出灵石布阵,与其对阵的钟青已然是额头挂满了细密的冷汗,他正在揣测平贺千绘的第一击将会何处落下,又将为其带来何等翻转乾坤之优势。
“轰!”
平贺千绘落下了灵石,全场一片哗然,纷纷吸气震惊。
并非因为平贺千绘的落点位置有多么高深莫测,恰恰相反,其选位竟让人瞠目结舌,堪称低劣!
不错,《天元棋谱》中有载:“金角灵边虚中央。”言明在修真者的对弈之中,四角之地最为珍贵,几乎每一位修为高深的修士首手都会抢占其中之一。稍逊一筹的布局,则是在边缘沿线展开。
而此刻,那位以一己之力横扫东瀛棋界的旷世奇才,他的首手棋竟出人意料地落在了棋盘最为核心的废墟之地!
众人皆陷入迷惑不解之中。崔生身后那些金陵宗门的高层们个个拧紧了眉头,神情凝重,久久未能舒缓。至于平贺千绘背后的东瀛修炼势力亦发出惊呼声,不少人均俯身至平贺千绘耳边急切询问:
“此举莫非有误?”
然而平贺千绘充耳不闻,目光紧紧锁定坐于对面的钟青,似乎正在等待对方下一步棋局的变化。
身为棋圣的崔生自然见识过此类手法,心中不禁暗自惊讶。平贺千绘的首手即定位于棋盘中心,这在古时被称为“帝御棋”,寓意乃臣子陪伴帝王博弈之时所用。
按照古时习俗,帝王的棋艺往往并不精湛,一旦败北,很可能迁怒于对手,甚至取其性命。因此,便有了此种让子而不显痕迹的棋路,以保帝王得胜不失颜面。
然而令崔生困惑的是,平贺千绘为何会对自己的徒弟施展此招?
此时,钟青双鬓挂满了冷汗,衣衫湿透,还未落子,内心已承受巨大压力。他艰难地咽下一口气,颤巍巍地取出一枚白色棋子,放置于棋盘的一隅。
平贺千绘紧接着在次一级的银边上落子,随后两人间的激战就此拉开序幕。
崔生棋圣这边,时而摇头不已,时而又连连点头,只因场上局势紧张激烈到了极点!
平贺千绘的实力深不可测,即便相较于崔生,他的天赋犹有过之,尽管钟青能够在棋盘之上与之拼得不分上下,却终究略处下风。
渐渐地,钟青脸色变得苍白,他明白对方从一开始就布下帝御棋局,让自己占据了明显优势,但仍被平贺千绘压制。如若对方一开始就全力以赴,自己怕早已败下阵来。
正当钟青心神不定之际,平贺千绘轻声一句东瀛语言飘入耳畔,旁边的老者瞬间领悟,连忙回应道:“你实力尚欠!”
钟青心神剧震,只见平贺千绘的黑子落在棋盘一隅,刹那间,棋盘之上仿佛凭空浮现一张黑漆漆的大网,将白子紧紧缠绕其中……
\"糟糕!\" 崔尘心神剧震,瞬间洞察了对手布下的生死杀局,已然落入无可逆转的劣势。
此刻的钟青即便全力以赴,至多也只能与其僵持不下,难以取得胜利。
\"铮铮!\"
钟青额头上,颗颗如灵珠般的汗水滑落,敲击在仙弈台上,瞬息之间,他脑海中犹如潮水般涌过万千棋局变化,却又一一被他否定。
\"轰!\"
白棋稳稳落下,即便是以棋圣自居的崔尘也为之一凛。
钟青果然是他的杰出弟子,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做出了最佳的选择,这一决策甚至连他一时之间都无法想到。
这枚白棋一入盘,整座棋局上的白棋顿时生动起来,仿佛真龙出渊!
原来,钟青一直在暗中布局,他在蓄势养龙!
棋盘上的白棋正是他所养育的真龙,只是尚未凝练出龙头,一直如同被困之龙。然而,随着这枚白棋占据了龙头之位,那条白龙陡然间活了过来!
\"轰!\"
\"轰!\"
\"轰!\"
……
两人的较量瞬息万变,钟青的白龙屡次试图撕裂黑阵突围而出,然而平贺千绘的算计更为精妙,每次都能将钟青的白龙攻势化解于无形。
\"轰!\"
当平贺千绘的黑棋悍然落子棋盘之上时,钟青脸色大变,惊骇地望着眼前的局面。
那一枚黑棋,宛如天工之巧妙,一下去,便令白龙遭逢腰斩,即使钟青尝试将白龙分割为二,终究有一条难逃厄运!
胜负已分。
钟青双眸剧烈颤动,眼底红血丝蔓延,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钟青!\"
钟山与崔尘齐声惊呼,忙上前扶住几乎昏厥过去的钟青。
平贺千绘淡漠地说了几句话,身旁的老者立刻译解道:
\"华夏天才,不过尔尔。倘若无人能战,这棋道大宗师的名号,便归我所有!\"
崔尘面色严峻,犹如面对劲敌,心中暗叹此东瀛奇才的棋艺深不可测,就如同深渊一般,若是涉足,只怕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此刻金陵城内的诸多高层皆面如土色,目光怒视着平贺千绘,但他们却无计可施。
就在崔尘准备挺身而出之时,程铭已快步抢前一步,站到了前方。
程铭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朗声道:\"你说华夏天才不过如此,在我眼中,整个东瀛棋界,无人能敌!像你这般,我一人独战十人又有何惧?\"
平贺千绘在听闻译者的转述之后,神色依旧未见波澜,又说出一番话来。
译者接着翻译道:\"崔尘棋圣,我不想与门外汉争辩。倘若无人应战,那么这棋道大宗师的称号,便任由我取之。\"
程铭深深瞥了一眼崔尘,拍拍胸脯,豪言道:\"放心,交给我来对付他,对付他这样的,我确实有把握对付十个。\"
崔尘眼中闪过一丝愠怒,看向钟山,责备道:\"此事关乎华夏棋道尊严,岂容儿戏!\"
钟山却是淡然回应:\"那就让他试一试吧,如今别无他法。\"
此时,崔尘若再出手,纵使战胜了平贺千绘,亦难免被人耻笑丢掉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