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剑司。
贺君玄盘膝坐在软榻上,额角鬓间的青筋根根暴起,细密的汗水从毛囊中争相涌出,打湿了他月白色的内衬。
男人挺阔的胸肌在湿透的衣衫下若隐若现,凸起的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微微滚动,眉心的彼岸花殷红如血。
如果不是男人面色煞白,双目紧闭,此刻的一幕的确让人血脉喷张。
夜淮急促地推门而入,依旧顶着一张面瘫脸,“主子,太后宫里小夏子......”。
话音戛然而止。
见到贺君玄如此模样,夜淮神色骤变,几步冲了过来。
“主子,您的毒又发了,属下这就去准备冰......”
“回来,不用,这次可以忍。”贺君玄的回答简洁明了,却让夜淮松了一口气。
往常主子毒发,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甚至嘴唇上都咬的满是鲜血,只能泡在冰水中缓解镇痛。
而今天虽然看着凶险,可主子却能说出这么完整的一句话,看来景王妃的药真的好用。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刺杀让夜淮面部经脉受损,他此时定然欢呼出来。
“接着说,小夏子怎么了?”贺君玄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夜淮。
夜淮马上回道,“神甲卫在小夏子的房间里搜出了一张遗书,上面的意思就是......您昨天毒害太后不成,被景王妃救下,于是今日又命令他向太后的餐食中下毒。”
贺君玄又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弧度,带着从千军万马中厮杀而出的煞气,仿若地狱罗刹。
“神甲卫......陛下已经知道了?”贺君玄嗓音暗哑,带着一丝克制的隐忍。
虽然服过缓解药剂,可毒发依旧极其痛苦。
夜淮点了点头,“陛下把小夏子的遗书烧了,还说这件事让主子自己看着办。”
沉默半晌,贺君玄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吹的桌边的蜡烛都差点熄灭。
“郑秉呢?”
“属下已经换了好几种刑,这老头就是一口咬定,指示他信口雌黄的是您。属下还派人去搜了他的家,已经人去屋空,而且是在几月前就慢慢迁居了。”
贺君玄忽然睁开了眼睛,漆黑深邃的瞳眸中猝然划过一道寒芒。
“郑秉不堪重刑,咬舌自尽,临死前交代指使他声东击西,捏造谎言,掩盖皇祖母中毒真相的人是苏嫔。”贺君玄幽幽地道。
“还有,去查苏家和宣王,尤其是死士调动。”
夜淮眼神微凛,点头领命。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一弯皎洁的明月高悬于苍穹,映照着周围散落的星子熠熠生辉。
凤翔宫中,一天的精神紧绷让陆清瑜神思俱疲,刚到亥时就已在偏殿沉沉睡下。
晕晕沉沉间,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陆清瑜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血海之中,脸上带着一张纯银色的狼头面具。
他的月白锦袍皆被鲜血染红,手中的长剑微微翘起了边,殷红的血珠沿着剑身缓缓滑落。
男人突然对天举起长剑,高声怒吼,“杀!”
喊杀声顿时响彻云霄。
陆清瑜倏然惊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惊魂未定。
这场梦境,很真实,也很熟悉,就像是她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陆清瑜死死地抱住头,青紫色的血管在头皮下突突地跳着,可脑海里却仍然是一团迷雾。
她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经历过这个梦,也想不起来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是谁。
就在此时,陆清瑜的鼻翼微微动了动,一丝奇异的熏香味传入了鼻腔之中。
陆清瑜从小习药,更是对气味天生敏锐,这点若有若无的香气没能逃过她的鼻子。
几乎在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味熏香。
摄魂香,催眠助情的迷药。
陆清瑜眉峰微挑,有人想要迷奸她?
眼珠微微转了转,陆清瑜缓缓躺了回去,同时将气息压制到熟睡的状态,但精神却高度集中。
不管是谁想害她,她就来个将计就计。
从小陆清瑜就是个药罐子,各种迷药都吃了个遍,所以对这摄魂香也早就有了耐受力。
殿内异常安静,甚至连守夜的宫女太监都消失不见,只能听见窗外的知了不厌其烦地鸣叫。
一个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屋内,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陆清瑜的床边。
黑衣人附身,抬手在陆清瑜的鼻下轻轻探了探。
就在电光火石间,陆清瑜蹭的从床上弹跳而起,一个屈肘轰向黑衣人的颈部。
黑衣人双目圆睁,充斥着难以置信,然后晃了两下就晕了过去。
陆清瑜右手姆指一按,戒指中的寸长梅花针就弹了出来,她轻车熟路地在黑衣人的颈部刺了下去,然后又在面部上刺了三处穴位。
片刻,黑衣人就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依旧残留着惊愕。
他刚想张开嘴巴说话,结果发现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双圆睁的双目又添了几分惊恐。
陆清瑜神色漠然,语气淡淡,“我问你答。是皇后派你来的吗?”
陆清瑜仔细盯着黑衣人的瞳孔,未见收缩。
“是苏嫔派你来的吗?”
这一次,黑衣人的瞳孔极其短暂地缩了缩,被陆清瑜清晰地捕捉到。
陆清瑜的唇角勾了勾,很好。
真是苏嫔。
黑衣人的神色依旧惊恐,可下一秒钟,他的眼睛再次不甘地合拢。
陆清瑜一掌将他劈晕了。
坐在床上思索了不多时,陆清瑜就站了起来,将身长七尺的黑衣人轻松横抱了起来,顺手在桌上又拿了一张宣纸。
等抬着黑衣人到了殿外,陆清瑜左右观察了一下。
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宫侍都被遣散了。
倒是正合她意。
从黑衣人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陆清瑜提起刀划过黑衣人的手指,鲜血喷涌而出。
握着黑衣人的手指,陆清瑜在宣纸上写下八个血字,然后将血书塞到黑衣人的怀中。
她再次提起匕首,冷漠地插入黑衣人的心窝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抬起黑衣人的尸体,陆清瑜轻松地穿墙过道,最终将尸体摆在了凤翔宫的大门前。
月色凄迷,一道轻盈的身影重新返回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