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思索了一下,陆清瑜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手扣门。
“谁?”门内传来宁王不耐烦的声音。
陆清瑜清了清嗓子,“三殿下,我是景王妃陆清瑜,听闻宁王妃生病,特来看望。”
里面静了一会儿,随后就听见沙沙的脚步声。
片刻后,一个小厮打开了侧门,弯腰恭敬地道,“景王妃,殿下请您进来。”
陆清瑜跟着小厮走进院子,就隐隐约约听到内院传来了女人的惨呼声,和木棍撞击皮肉的闷响。
不远处,一名仪表堂堂的墨袍男子倚栏而立,面色沉郁阴冷,手上还沾着几滴未干的血迹。
陆清瑜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长相最酷似天武帝的三皇子,贺君钰。
“见过三殿下。”陆清瑜轻移莲步,在宁王面前站定,微微福身。
“听说你治好了皇祖母?”宁王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几下陆清瑜,和她左手拎着的古朴行医箱。
他对这个镇国公府的嫡次女并不了解,毕竟以前的陆清瑜很低调,只会偶尔出席一些京都贵女的宴会。
其他时候陆清瑜都在家潜心练功,学习医术,和祖母云游天下给人治病。
今日陆清瑜主动登门拜访,确实在宁王的意料之外。
陆清瑜笑了笑,语气淡然,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确有此事,皇祖母不过是一点小毛病罢了。”
宁王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你三嫂最近确实身体有些不适,如果七弟妹方便,那就麻烦你看一下了。”
陆清瑜点了点头,“自然方便,还请三殿下带路。”
二人正一前一后走着,陆清瑜忽然随口问道,“刚刚我似乎听到了有女子的哭喊求饶声,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宁王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盯着陆清瑜,眼神阴森地有些渗人。
“七弟妹还真是关心别人家的私事。”
陆清瑜心中微微一凛,可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三殿下恕罪,我只是有些好奇,并没有窥探隐私之意。”
宁王冷哼一声,一甩袖子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二人就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地方。
四周环湖,一栋小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湖中心,只有一条悬桥连接着小房子和岸边。
虽然湖边幽静雅致,可陆清瑜总觉得这气氛宁静地有些压抑。
按下心中的不适之感,陆清瑜跟着宁王走上了悬桥,来到了这栋孤零零的小房子前。
“七弟妹进去吧,本王就在外面等着。”宁王道。
陆清瑜微微颌首,迈步走进房子。
刚一进门,她就闻到一股因长久不通风而积聚的陈腐气息。
房内灯光昏暗,墙上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窗户寥寥无几,仅有的几扇也被厚厚的窗纸覆盖,几乎无法透进一丝光线。
家具倒是极其崭新昂贵,可放到这样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侍女怯生生迎了过来,“请问您是?”
陆清瑜微微默了一瞬,“我是景王妃陆清瑜,受宁王之托,专程来为宁王妃治病。”
侍女微微躬身,“那您请随奴婢进里屋。”
走进里屋后,陆清瑜心下暗暗一惊。
房间其实很大,可在那张宽敞的大床上,却靠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眼神空洞麻木的瘦弱女子。
等陆清瑜走近后,那女子依旧神色恍惚,没有任何反应,只呆呆地看着房间里唯一的那扇窗子。
“宁王妃?”陆清瑜伸出手在女子眼前晃了晃。
宁王妃愣了好一会,才恍惚地回过神来。
那双无神的眼珠转了转,才看向陆清瑜。
“你是谁?”宁王妃声音空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陆清瑜轻手轻脚坐在床边,温声道,“我叫陆清瑜,是来给你看病的。”
“陆清瑜......陆清瑜。”宁王妃麻木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可她突然暴怒地掀开被子,露出一副清瘦到近乎干瘪的身体,一件华贵的浣云锦烟罗裙穿在她身上,却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一样滑稽。
“不看病,我没有病!我不看病!”
宁王妃大吼着,双手环抱住自己,看着陆清瑜的眼神几乎是像看敌人一样。
可在那双愤怒的灰色眸子下,却藏着深深的惊恐和焦虑。
陆清瑜的眉心紧紧锁在一起。
这宁王妃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啊。
传言都都说,宁王爱妻如命,府里的几个姬妾都规规矩矩不敢忤逆王妃。
京中的高门贵女也都羡慕宁王妃的好福气,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对恩爱夫妻,神仙眷侣。
至少上辈子的陆清瑜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如果真的受到这样的尊重爱戴,宁王妃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麻木疯癫的状态。
听到房子外传来的脚步声,陆清瑜眉心微紧,迅速从行医箱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在宁王妃的鼻子下放了片刻。
等到宁王迈步走进来的时候,宁王妃已经安静地躺回了床上。
宁王漆黑的瞳孔微微一凝,转眸看向陆清瑜,“七弟妹,刚刚我听到沁儿的惊叫声,你在干什么?”
陆清瑜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三殿下恐怕听错了吧,刚刚我和王妃相谈甚欢。”
“是吗?既然如此,不知七弟妹对沁儿的病有什么见解?”宁王的声音冰冷。
“我还没来得及给宁王妃把脉。”陆清瑜无奈地摊摊手。
宁王的眸子沉了沉,默立半晌,直接拉来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好,那本王就坐在这,看七弟妹为沁儿诊脉。”
陆清瑜眉心跳了跳,这宁王来者不善啊。
恐怕刚刚他站在外面,就是为了等宁王妃开口喊一句,不想看病,然后就冲进来吧。
不过不管怎样,这脉她还是要诊的。
陆清瑜伸出三指搭在宁王妃惨白瘦削的手腕上,闭上眼静静体会脉象。
宁王就一直盯着陆清瑜,眼中异芒频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床上的宁王妃却很安静,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激动。
整个人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没有生机,没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