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皱紧眉尖,让人把她拉开,指尖轻轻拂过自己袖摆上沾染的灰尘。垂下眼睫,见四娘子对她怒目而视,倒是有几分好笑起来。
“你一介庶女,嫁给当朝权倾朝野的亲王,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
阮玉熙哑然,却忍不住咬住唇瓣,反唇相讥:“若是太太有女儿……也舍得把她嫁给符山王么?”
这话便叫符山王妃不大高兴,淡淡瞥过她一眼,讥笑道:“能侍奉王爷,是你几辈子积福……难不成,阮老爷在府中也瞧不上我们王府的门第?”
这话说得便重了,今日这一出戏,纪氏其实也算是默认的。就是是为了跟符山王府结亲,闻言连忙陪着笑解释。
“她小娘子家的,懂什么?”
说着,便让人把四娘子拉下去。柳妈妈正要上前,却被少女咬了一口,不依不饶的模样。
太太皱紧眉尖:“你……”
这时,却见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是符山王。
符山王换了一袭紫檀色金线刺绣蟒纹缎面衫,他本就身材臃肿,愈发显得犹如一座山般高大,眉眼冷冽而微妙。
他来到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身前,蹲下身,伸出指尖抬起她的下巴。
因肥肉而堆腻在一起的双眸眯着,眼眸中散发出阴暗的光芒来,“怎么?做本王的女人……你很不情愿?”
这话叫阮玉熙哪怕不情愿也不敢说出口,她轻轻咬住唇瓣,想起传闻中符山王府后院离奇死去的那些女人,摇了摇头。
“臣、臣女……没有不愿。”
符山王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指尖,弯起唇瓣,淡淡一笑。
“那就好。”
于是这一桩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据说阮玉熙被送回阮府时,听闻此事的许姨娘当场晕厥过去,再醒来时便去求见阮老爷,如泣如诉地求他开恩。
阮老爷也知是委屈了阮玉熙,可实则女儿们在他眼中看来并无哪个是特别的,因此只淡声安抚许姨娘。
“你还有大哥儿,大哥儿有出息,将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四姐儿的日子自然也就好过体面了。”
话虽如此,可许姨娘还是觉得心里隔应得紧。
谁家好人会把女儿送给那样老谋深算,内宅妻妾成群的老色鬼做妾室?
四娘子回府之后,便被太太以“安心在家中备嫁”的由头,让两个宫里来的老嬷嬷严加看管。
连晨昏定省都不必出来,更别说平日里出门透气了。连许姨娘也只得见她两三回,听阮玉熙崩溃哭诉“是阮玉鸾害了我”,她越发心焦,急得吃不下也睡不好的。
某一日早起去请安时,满脸憔悴的许姨娘的眸光便忍不住落在了那一袭浅绿色罗裙的少女身上,隐约透出愤恨之意。
“怎么说……好歹也是自家姐妹,”许姨娘意有所指地低声忿忿道,“怎么能就这样设计陷害?”
阮玉鸾听着,倒是神色平静,犹如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伸出指尖拿起茶盏,忽然间蹙紧眉尖,指尖一颤,便将碗盏跌到了地上。
旁边的三娘子连忙关心地看过来:“五妹妹没事吧?”
少女面色微微苍白,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拂过手腕处包扎的纱布,语气轻缓。
“只是这只手……还有些使不上力气。”
三娘子便问道:“听说是四妹妹发狂,伤了你?”
阮玉鸾没回应,只是这神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未尽之语。
众人的眼神便微妙几分,六娘子也关心了一下她的伤情。许姨娘神色一变,才想发作,便见太太伸手搁下茶盏,发出不轻不重地一声“啪嗒”,眸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冷淡。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纪氏道,“当日孰是孰非,许姨娘你自个去打听,便知道是她的过错了。”
许姨娘指尖绞烂了罗帕,呼吸不稳。
她当然知晓自己女儿也并非那样无辜,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清楚她打得什么算盘。
如今算盘落空,还被人反将了一军!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