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并不是第一次做那种指桑骂槐的事情了,就像是崔禾才刚到的时候,她在明知道崔禾恐怕还很痛恨自己的情况下,还是会忍不住说崔禾两句。
对周氏,文氏这几年来,几乎是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对周氏的嫌弃。
文氏嫌弃周氏生不出个儿子,也嫌弃周氏压不过林氏,甚至还嫌弃周氏不让崔弘延纳妾,总是明里暗里的说周氏没有正妻的气度。
尽管文氏很清楚,是崔弘延不愿意纳妾,也是这样。
或许文氏刚才的话,的确是没有嘲讽周氏的意思,可周氏近几年一直都被文氏嫌弃,她想要不多想也是不可能的。
崔禾眼珠子一转,和周氏搭话:“二叔母。”
“禾姐儿,怎么了?”周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听见崔禾唤她,还愣了两秒,只是,很快周氏便将目光转向崔禾,和平常一样,露出温婉的笑容。
“我想知道,昨儿查出些什么没有。”崔禾皱着眉,声音也比较细小,“二叔母,您是知道的,我自幼身子骨不太好,我总是担心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我有些害怕。况且,祖母这些年,身子骨也不比从前了,若是出了些什么事,那就麻烦了。”
文氏听着崔禾提起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的表情也凝重了不少。
大周有“鬼魂最喜欢身体虚弱的人”的说法,说是身体不好的人若是被鬼缠上,很容易就会死亡。
这些年崔弘昕一直持续不断地给文氏下药,文氏的身体早就不如从前了,虽说没什么大病,但一直小病不断,身体比以前虚弱了很多,性子也比以前更暴躁了些。
自己的身体成了什么状况,文氏还是清楚的,有崔禾这样一说,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周氏看了一眼文氏,又看了一崔禾,叹道:“我盘问了好些丫鬟婆子,大嫂和我一块儿的。府上的这些丫鬟、婆子、小斯、管家,可全都是有人证的。个别几个没有人证的,我和大嫂也都盘问过了,可始终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我正想说呢,大嫂,不如我们过些日子,请护国寺的师傅来看看吧。”周氏望着林氏,询问着,“若咱们府上真有些邪祟,母亲睡不安稳,禾姐儿也会睡不觉安稳。”
周氏知道,林氏并不在意文氏的死活,毕竟大家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没有人在面对想要杀死自己孩子的人能够心平气和,周氏自认自己做不到。
可家中的银子,那可都是在林氏的手中的,若林氏不拿出来,无论是她们想要请护国寺的师傅来府上看看,还是想要去护国寺捐些香油钱,她们可都没这么多银钱可以支使,就算是有,想着会花掉好几个月的月例,总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林氏并没有想到崔禾会提起这件事,但却还是顺着崔禾的话语往下做出表情,听着周氏提起想请护国寺的师傅的时候,林氏并没有什么表情,可在听周氏提起崔禾的身体状况的时候,林氏的脸上就带着些犹豫了。
她可以不在意文氏的死活,但却不能不在意崔禾的身体状况。
见林氏的表情都变了,周氏放松了不少,道:“就算是给护国寺添些香油钱也是好的。”
更多的话,周氏就没说了。
这些事就是宣国公府的事儿了,文琳芸还在这里,周氏便不好继续说下去。
好在文琳芸原本便是个会看人眼色的,慢慢将碗中的汤药都喂给文氏后,对着文氏做出抱歉的笑容:“姑母,琳儿昨儿没歇息多久,现在实在是有些累了。琳儿就先告退了。”
文氏的心里也想着事儿,也知道府上这些事儿告诉文琳芸太多也不好,只是对着文琳芸笑笑,便也没有过多地挽留。
等到文琳芸走了,林氏才皱眉道:“府上最近出了不少事,我也想着,去护国寺请个师傅回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再看看能不能破解。若是府上没什么事儿呢,我们就去给护国寺捐些香火钱。母亲呢?母亲是怎么想的?府上的姑娘们呢?怕不怕?”
林氏先问的是文氏,理应是文氏先回答。文氏思索片刻后,方才点头:“护国寺那边,得请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师来。多添些钱都不怕,最主要的还是得找个好的。我们府上姑娘们多,阴盛阳衰,本就不好,若真有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说完,文氏又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周氏,虽然没说什么,目光中的嫌弃却也不是假的。
周氏站在崔栀的身边,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裳。
既然文氏说了要请人,姑娘们自然也不能说自己不害怕,没有请这些和尚的必要。都是说着些“害怕”“想早些请护国寺的大师来做法事。”这样的话来。
对于姑娘们的识趣,文氏很满意,对着林氏道:“我说的,你都记下了吧?请个得道高僧,早些做场法事就好。”
“是,母亲。”
得到了林氏的回答,文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对众人道:“都先下去吧,我先先歇息一会儿。”
听着文氏的话,众人也没有多留,便都离开了吉寿堂。
很快大家都分开,崔栀跟在周氏的身边,看着周氏的表情,崔栀小声唤着:“娘?娘?你怎么了?”
“栀姐儿……”周氏拉着崔栀的手,眉眼间的愁绪相当明显,道,“你祖母一直想要让你爹爹纳妾,近些年来,提得越来越多了。我们二房始终没有个儿子,现在你祖母又说阴盛阳衰,我总是有些担心。”
崔栀沉默片刻,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周氏,只能说上两句:“但爹爹不说了,他只要娘亲一个不是吗?”
周氏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失态,用力的攥住崔栀的手,喃喃道:“就是因为这样,你祖母近些年来才会越来越不满意我。她总是觉得,是我让你爹爹不纳妾的,是我在驳她的面子,但事实上是你爹爹你自己不愿意纳妾的,可她总是将这一切都怪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