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林氏与崔柳的表情便变得僵硬了不少,尤其是林氏,皱着眉头,表情变得相当难看。
对于各种官职,她们还是很了解的。
各家的夫人们和各家的姑娘们的行动,大多都与朝廷的动向是脱不了干系的,各家的夫人们和各家的姑娘们,本就需要弄清楚,这些官职,这些官职的职责又是什么。
只有将这些都弄清楚了,这些各家的夫人们和各家的姑娘们,才知道,究竟谁是可以结交,谁是不可以结交的;谁是可以得罪的,谁是不能得罪的;和谁结交才能让自己的家人在朝堂之上多一份助力,和谁结交只会给自己的家人添麻烦。
官职越高,家族越繁荣的人家,夫人们大多也都心思细腻、能说会道,对朝廷的动向虽不说是了如指掌,但同样也是心中有一杆秤的。
崔柳是宣国公府的嫡长女,自幼是被林氏以“当家主母”的规格来进行培养的,各种官职以及大概的职责是什么,林氏多少都是告诉了她一些的。
对后宅来说,只需要知道一个大概,就已经足够了。
崔弘毅是户部尚书,像是什么管理土地、赋税、银钱、各种财政支出,都是户部的职责,这点,无论是崔柳、崔禾、林氏都很清楚。
正如崔禾所说,若是旱情爆发,朝廷给不出赈灾的银钱,嘉善帝是绝不可能承认朝廷给不出赈灾的银钱的。
若是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刻,承认了国库中已经没有多少银钱,势必会让大周大乱,说不准还会出现民众暴乱的情况。
这绝对不会是嘉善帝愿意看见的。
也就是说,嘉善帝绝不可能承认,国库中已经没有银钱了,绝不可能给民众暴乱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该怎么办?
嘉善帝不承认国库中没有银钱,那就需要回答,为什么没办法赈灾。
那就是贪污。
户部掌管着整个大周的银钱,各种进项,且账册上全都没有任何问题,那没有银钱了,就是户部管理不当,或者说是户部中有人贪污。
无论最终嘉善帝用哪种理由给户部扣上帽子,户部的官员,恐怕会有不少被满门抄斩。
而银钱从哪儿来,从这些官员那里来。
可作为户部尚书的崔弘毅,这么严重的事情都没有发现,恐怕整个崔家都会受到牵连。
到时候,就真的完了。
只是想到这里,林氏便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但心中还抱有一点期望:“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对吗?你说有没有可能……”
“娘,其实我觉得,陛下不太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对我们宣国公府的机会。”崔柳犹豫着,说话有些吞吞吐吐,道,“父亲不也总说,陛下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陛下了吗?况且,我们宣国公府名声太盛,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听崔柳这么说,林氏也是一怔,摁了摁眉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柳沉默了片刻,道:“娘,让爹爹尽快辞官吧。”
出乎崔柳意料的是,林氏并没有点头说好,只是说了句:“我得去询问你们爹爹的想法。柳姐儿,这事一时半会儿,娘没办法给你一个回答。”
林氏的表情中带着些欠然,道:“原本我是想着慢慢来,等分家后,在让你们爹爹辞官的。就这样让你们爹爹辞官,陛下是不会允许的。”
宣国公府自先帝在时,老国公爷便是陪着先帝打天下的挚友,最后也是毫不犹豫的上交了自己的兵权,这才有了宣国公府的繁荣。
崔弘毅是老国公爷最看重的长子,与嘉善帝交情颇深,若是没什么由头,在他正值壮年时辞官,嘉善帝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同意的,甚至还有可能会误会崔弘毅另有所图。
尽管嘉善帝很乐意看见崔弘毅辞官,也很乐意得到崔弘毅辞官后,宣国公府逐渐没落的结局,但他绝对不能背着“近臣并未犯错,只是提起辞官,陛下便允许了,可见陛下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名头,同意崔弘毅辞官。
林氏叹道:“我与你们爹爹很早之前就商议过,他只有辞官了,旭哥儿才有往上走的可能。只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让陛下同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崔旭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况且,让崔弘毅退下,又提拔崔旭,也不会影响到嘉善帝的名声。
崔旭的才能自然是不能与崔弘毅相比的,这种结果对嘉善帝来说是最好的。崔旭无法成为下一个崔弘毅,宣国公府自然会慢慢没落下来,这是无可避免的。
林氏与崔弘毅并不是最近才有的这种想法,听林氏的口意,恐怕是早就有了这种想法的。
崔禾有些明白林氏的想法了,道:“所以,爹爹想要一个,我们能够分家的理由,是吗?”
“是。”林氏的脸上带着些愧疚,“原本我是想要在文氏对你动手的时候,就提分家的,但你祖母推出了一个人背黑锅,至少面子上是过去了的,我继续闹的话,反而会让人起疑心。”
崔柳略微有些担忧地看了崔禾一眼,瞧见崔禾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虽说事出有因,可林氏、崔弘毅并没有追究文氏差点害死了崔禾的事儿,是事实。崔柳实在是不想看见,崔禾因为这些事与林氏、崔弘毅生出龃龉。
崔禾感觉到了崔柳正在看着自己,偏过头看了眼崔柳,对她笑道:“姐姐,我没有想太多。我也并不觉得爹娘的行动是错误的。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不能不去想陛下在想什么。”
“所以,我并不觉得不高兴。”
崔禾这话,是说给崔柳听的,同样也是说给林氏听的。
她并不介意林氏与崔弘毅在当时没有分家。
文氏下药这件事的确是闹得很大,可转眼,皇后便让林氏带着她们入宫,最后长安公主更是直接对文氏进行了惩处,若在这样的情况下,长房还闹着要分家,就有些不识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