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地,想要在完全不影响大的趋势的情况下,改变上一世的结局,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自己重生以来,崔禾就一直觉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问题,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
一直到现在,崔禾总算是明白了。
想要在不伤害崔栀、崔栎的情况下对二房、三房进行报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她的本意中,并没有伤害崔栀、崔栎的想法。可她无法干涉别人的想法,无法阻止别人的行动。
而她不出手进行干预的结果,就是这样。
二房、三房是一体,他们是一个九连环,在不对九连环进行干预的情况下,想要将其中两个九连环拆出,就必须让她来当这个解开九连环的人,她必须要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进行干预,才能让一切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进行推动。
是她错了。
一开始,她就错了。
重来一次,她应该成为解开九连环的那个人,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随心所欲地将九连环组合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的确,寻求林氏、崔柳、崔弘毅、崔旭,他们都会帮助她,都会想办法帮助她把九连环组合成她想要的样子,但他们只是听她口中的描述,尽可能的帮助她把九连环组合成她想要的样子而已。
最后的结果却不一定是,他们能够将九连环完全地组合成她想要的样子,她不一定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
崔栎以为崔禾是在思考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这才变得沉默,故此,也没将这些事都放在心上,只是抿着嘴唇:“我也想知道的,三姐姐,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这样。”
听崔栎这样说,崔禾才终于缓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崔栎的脑袋,用尽可能温柔、平缓的语气道:“四妹妹,你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秋姨娘随便给你定个人家的,所以,别太担心,知道吗?”
崔栎的理智其实早就告诉了她,秋姨娘想要将她随便定个人家是不能的,只是却始终对秋姨娘的威胁抱有恐惧,听着崔禾宽慰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点点头,始终没有放下心中的担忧。
不过,比起先前才刚开始的时候,崔栎的样子已经好了不少了,至少没有了先前的担忧与紧张。
一直等到崔栎平静下来,离开了屋子,崔禾几乎是立刻让紫竹给她拿了些纸笔来,又让紫竹退下。
崔禾原本是想要将前世所发生的一切全都理清楚,可看着纸笔在自己的眼前,崔禾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又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写起了。
“前世的一切不幸,是因为我喝了祖母给的汤药。”崔禾缓了很久,终于在纸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只是,刚写下这句话,崔禾便皱着眉,最后在这句话上,划出了一条横线。
是这样吗?
文氏有这样做的理由吗?
长房挡了二房、三房的路,并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国公爷也不是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想法,二房和三房的各种所得,会比长房更多些,这也就相当于是长房给二房、三房的补偿了。
这些,大家都知道。
再者,崔弘延与崔弘庆对官场的确也不大感兴趣,虽然不高兴老国公爷这样做,却也从来没有真的表露出不满来。至少在老国公爷面前,的确是如此。
文氏也不是从老国公逝世后,就开始接受不了这种日子的。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是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文氏忽然对李姨娘下手,又到底是什么让文氏、二房、三房确认,是长房挡了他们的路的?又是什么让他们确认,如果没有长房,他们二房、三房一定能飞黄腾达?
若没有足够的保障,无论是文氏还是二房、三房,是绝对不会做出开罪长房的决定的,因为长房是他们的依靠,他们很清楚。
那这个保障,从何而来?这个保障究竟是什么?
前世,二房、三房真的只是因为检举了“通敌叛国”就得到了那么丰厚的赏赐吗?还是说,他们能够得到那么丰厚的赏赐,本质上是因为……
这份赏赐实际上并不来自于,检举长房“通敌叛国”而是来自,他们很确定,只要,他们出卖长房,就能飞黄腾达呢?
这两者的概念完全不同,尽管二者从行动上来看,看不出什么差别。
前者是长房“通敌叛国”,他们恶意检举长房,才得到的褒奖。可后者的意思却是,一开始,这就是交易。
用长房的败落,去换取二房、三房的荣耀。只要长房败落,二房、三房就会获得荣耀,这二者的意义有本质上的不同。
不知道怎么的,崔禾忽然想起来,她在幼年时,老国公爷告诉她的,下棋的窍门。
那时候她还很小,因为下棋总是输给老国公爷,很不高兴。瘪着嘴不搭理下棋赢了她,还在她跟前笑着喝茶的老国公爷,甚至不去看他。
但是,老国公爷却始终笑眯眯的,见崔禾这么不高兴,老国公爷笑着道:“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就像是猜到崔禾不会搭理他似的,老国公爷继续道,“原因其实很简单,你将这些棋子当成棋子,你就明白了。比如,这个棋子的作用,是填补上我的黑棋的空缺。而这个棋子的作用,是堵住白棋的路,让它无路可走。”
一边说着,老国公爷一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棋子,道:“每一个棋子,落子的位置,都是有意义的。就是因为我清楚每一个棋子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最终,这些棋子才让我赢了你。”
崔禾那时候很小,只是问老国公爷:“每一个棋子都有它的意义所在吗?可是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个应该下在哪儿。”
“所以你才会输。”老国公爷哈哈大笑,又惹得崔禾不高兴,崔禾又不搭理他了,但老国公爷也不在意,只是说,“如果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棋子下在这里,那你就去想,我会将棋子下在哪儿就行了。”
“让我无法将棋子落在那里,也很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