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禾一直没有和他们提起这些,是因为总是觉得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她感觉已经到了合适的时候,那些话语便不停的往外冒:“我很多时候,真的弄不明白,我自己的想法,我有时候会很害怕我自己。”
“导致一切发生变化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我的重生,我做了许多,不是吗?”
如果没有她的重生,战事也就不会提前了。
自从崔栎来找过崔禾后,崔禾表面上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她心中的负罪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明明没有想过影响崔栎的,可崔栎的确是被她的行动所影响,变得不幸了起来。
崔禾并不是说不知道,这些问题前世就存在,可她始终无法接受,她的重生造成了崔栎的不幸。
现在看来,她的重生并不只是给崔栎造成了不幸,也给许多人造成了不幸。
崔禾没办法形容自己的想法。
崔旭没想过崔禾会这么说,摇头道:“不,不是,阿禾,你不能这么想。”
崔禾道:“但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我很明白,哥哥你在迷茫些什么。因为我同你一样。你不知道究竟应该一家人一起逃走,还是应该选择留下,看看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有没有你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样。”
“只不过我的想法与你不同,我是不知道,我之后应该继续改变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应该尽可能的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我不知道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崔禾也觉得很累,难得的,脸上带着些茫然。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很多时候,的确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在崔弘毅的面前提出建议的时候,崔禾并不像是自己表面所展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更多的,其实是茫然无措。
她找不出一个更好的解。
崔旭沉默了很久,想要安慰崔禾,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又将目光转向了池子中的鱼。
崔旭难道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崔禾的错吗?崔旭很清楚,这不是。
崔禾只是想要自己的亲人都活下来而已,她并没有做错。
只是她没有出事,这就导致了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也导致了现在与她的前世已经完全不同了,许多之后才应该出现的事情,甚至提前出现了。
这真的是崔禾的问题吗?崔旭并不觉得。
崔旭本身便是想到什么就要说的性子,想到这里,便直截了当的道:“但这并不是你的错,阿禾。你的重生的确改变了一些事情,可最终导致这些事情的原因,并不在你的身上,不是吗?”
“最终导致这一切改变的原因,并不在你的身上。”崔旭道,“无论是平北王插手徐州,还是现在陛下伪造了融隐还活着的证明,说起来的确是与你的重生有很大的关系,毕竟你没有重生,这些问题都不会出现,可这一切都是你的过错吗?我并不认同。”
崔禾偏着头望向崔旭,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分明是在说“都说到如果没有我的重生,这些问题就都不会出现,这难道还不是我的错吗”。
“不一样,阿禾。”崔旭的语气平静,只是,话语却让崔禾不寒而栗。
崔旭说的是:“这不是你的错,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你。而是陛下与平北王,不是吗?”
崔禾下意识地起身朝着四处望去,确认了他们二人的周围都没有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让崔禾浑身上下,冷汗直冒。
见到崔禾的反应,崔旭没忍住笑道:“怎么了?”
“这话怎么能乱说?”眼见着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崔禾才放心了下来,她与崔旭交谈的声音也并不大,就在亭子边站着的墨竹都没听见,想来也应该没什么人听见,谴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好歹注意一下,别被别人听见了啊。”
崔旭也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会儿,摊了摊手,道:“但是周围也没人不是吗?而且……”说着,崔旭伸手,弹了下崔禾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习武之人的听觉什么的,会比一般人更灵敏些。我是知道周围是没人的。”
听崔旭这么说,崔禾这才反应了过来,但还是小声地抱怨着:“这种话也不能随便乱说啊,这听着不吓人吗?”
但,听崔禾这么说,崔旭却是摇了摇头,见崔禾的脸上都带着疑惑,认真的道:“我没有乱说,你仔细想想,我说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看着崔旭的表情,崔禾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重生以来,让她纠结了好几个月的问题,在这时候得到了解释。
是啊,那她还纠结什么?
崔禾只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
嘉善帝在前世就在算计宣国公府了,齐文耀将宣国公府长房直接满门抄斩,一定是有嘉善帝的原因在里面的。
今生,嘉善帝还想故技重施,让宣国公府背上私自挪用国库中的银钱的罪名,只不过是因为崔禾重生归来,献计给崔弘毅,将平北王卷了进来而已。
的确,为了除掉平北王,嘉善帝可能会想办法与庚秦合作,借此除掉平北王,会利用战事。
可这和她崔禾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是嘉善帝作为主导的啊?
的确,她重生归来后,因为她的重生,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可那又怎么样?她并没有推动战事。
那为什么,她不去怪会推动战事的嘉善帝,不去怪迟早会谋反的平北王,而是要怪自己呢?
再说,因为她重生,崔栎在秋姨娘想要让崔弘庆将崔栎送去寺庙里给文氏诵经,让崔栎意识到了,也许秋姨娘并没有那么喜欢她,这真的是她的错吗?
错的,难道不应该是秋姨娘吗?
想要让崔栎去寺庙为文氏祈福的人,是秋姨娘,又不是她崔禾啊。
见崔禾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眼中也没有了以前的迷茫,崔旭才伸出手,摸了摸崔禾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