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高德全取过一方洁净的灵巾,蘸取法泉之水,细细摩挲于古匣底部。不多时,一道隐秘的裂痕便赫然显现。
“果真有异……”俞飞白面露惊喜之色:“快取飞剑来启开封印。”
“此乃莽撞之举!”
高德全摇头示意,担忧地道:“若不慎损坏了秘盒内所藏之仙宝该如何是好?”言毕,他起身走向书案边的法宝储藏柜,从中取出一只法宝级别的橡胶吸附灵器,轻触其上,稳稳地贴向古匣底部。
“德叔,速速行动。”
俞飞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催促着,仿佛那秘盒之下掩藏着的便是他的无价至宝。相比之下,林之早已知晓其中所藏为何物,因此虽面上平静如常,但嘴角却已悄然浮现出一丝欣悦的笑意。
只听得一声微响,“啵”的一声,高德全调整气息,轻巧提起吸附灵器,只见古匣底部一块薄如蝉翼的灵木片应声而起,暗格内的秘密随之暴露在空气之中——一方用黄光熠熠的天蚕丝布包裹的奇异物品展现在眼前。
“果然隐有所藏。”俞飞白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正欲动手取出宝物,却被高德全及时伸出的手制止住,并回身示意:“林之,此事由你来办。”
“嗯……”俞飞白顿时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一笑,退回原处。
“交给我吧。”
林之毫不犹豫,神色肃穆地将暗格中的宝物谨慎收取,同时趁机以自身修炼的元神之力,悄然吸收并炼化这件宝物中蕴藏的浓郁灵气。
一股清冽的仙气自林之掌心循经脉直冲天灵,汇聚于眉心处的紫府灵台,犹如清泉石上流,让林之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舒适与通畅,肌肤毛孔舒张,通体畅快无比。
林之心中一惊,发现这股仙气的浓度竟比他此前收集的所有古墨精华还要醇厚。然而,当它融合进自身的紫府之中,却又如同滴水入海,波澜不惊。
“林之,快打开瞧瞧,究竟是何等仙宝?”
此时,俞飞白再次按捺不住好奇心,急切催促道。
“好吧。”
此刻已握住了宝物气息的林之不再犹豫,轻轻地揭开外面包裹的褐黄天蚕丝布。随着一层层丝帛滑落,一方形制规整、通体乌黑的墨宝呈现在众人面前。
墨宝之上,两端刻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描金蟠龙,它们威猛张扬,尽显仙家瑞兽之姿。两条龙之间,赫然书写着两个金色大字——“御墨”,尊贵非凡。而在蟠龙尾部下方,还有一枚红色篆书印记,只是由于岁月侵蚀,篆字已然模糊不清。
墨宝的另一面,则刻有一行楷书小字。
林之凝目细观,费力辨识后低声诵读:“显德六年,仲秋,圭。”
“显德,听上去像是某个朝代的年号。”
俞飞白思索着,目光不断在墨宝上扫视,惊异地说道:“这墨宝上的纹理异常,莫非正是德叔所说的‘漆甲玄纹’?”
“交予我观之。” 高德全开口道,伸出双手接过墨宝。入手之处,他立刻感受到了其质地坚硬且细致入微,如同仙家炼制的瑰宝一般……
仔细抚摩着墨身,细细端详其上描金的蟠龙图纹和篆刻的文字。凝视片刻,高德全的脸色骤变,眉宇紧锁,流露出一丝迷茫、惊异以及难以置信的情绪……
过了许久,为了确保无误,高德全取出了一枚灵眼鉴宝镜,对照着眼前的墨锭,一分一毫地反复查看,还不时伸出手指轻轻叩击墨石,倾听其中蕴藏的音韵。
看到高德全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俞飞白心中便知此墨锭必然非同寻常,不禁好奇问道:“德叔,这块墨晶有何非凡来历?瞧这模样,怕是出自仙宫禁制的御用墨宝。”
确实,墨锭之上雕绘着金色蟠龙,并赫然刻有“御墨”二字,在凡尘世界中,唯有皇室成员才可享用此类物品。即使是达官显贵亦不敢轻易冒犯皇家威严,私底下擅自使用。一旦触犯禁忌,不仅自身难保,还会牵连家族遭受灭顶之灾。
当然,这只是最初的推测,毕竟世事无常,后人仿造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但从高德全此刻的表情来看,这种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
又过了片刻,俞飞白耐不住性子,再次出声道:“德叔……”
“莫扰,我还在研究呢。”高德全挥挥手示意,随即再度聚精会神地探查起来。
又过去了十几息的时间,俞飞白不由得苦笑摇头,向身旁的林之道:“看样子,这次你又是捡到一件不得了的法宝。”
“侥幸罢了,这次实在是侥幸。”林之淡笑回应,言语间透着谦逊之意。
“唉,果然是羡慕不来的好运。”俞飞白感慨万分,低声叹息道,“一切皆由天定,皆由命运使然……”
此时,俞飞白索性轻哼起了曲调,却又担心打扰到高德全鉴定,只得压低嗓门吟唱。
“嗯……”
高德全终于深深舒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墨晶,拧紧的眉头未曾松开,脸上复杂变换的表情似乎揭示着他正面临一道棘手的问题。
“德叔,如何?”林之见状,立刻走上前去询问。
他急切想要知晓这块墨晶的真实来历,同时也想尽快结束俞飞白那如同狼嚎般的歌唱。说实话,俞飞白的歌声实在难听,只听片刻还能忍受,时间稍长,便是折磨无疑。
与此同时,俞飞白也收声靠近。
在两人的注目之下,高德全揉了揉疲惫的双眼,语气犹豫地回答:“这块墨晶,我无法准确断定。”
“怎么会这样?”二人齐声惊讶道。
林之一头雾水,而俞飞白却深知,高德全乃瓷器鉴宝界的知名专家,眼力之犀利放眼世间能出其右者屈指可数。尽管古墨鉴定并非他的专长所在,但在文物收藏领域,知识与经验本就是融会贯通的道理。否则之前高德全鉴定那一箱古墨时也不会讲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如今他却表示对这块墨晶把握不住,不由得让人心生疑惑。
念头电转之间,俞飞白若有所悟地问道:“德叔,这东西……会不会有问题?”
在修真世界中,古董鉴宝之道亦有诸多隐晦之处,言辞之间需含蓄深沉,以免触及他人修炼之心境。想来高德全是顾虑到林之可能无法承受真相,故而采取了旁敲侧击的方式。
“非也?”林之拧紧双眉,因为他所见的墨锭之上,紫翠宝光犹如炼化而出的灵焰般熠熠生辉,这样的异象,怎会是虚伪之物?他深信自身的秘法观察能力,倘若高德全一口咬定此乃赝品,恐怕是他自己目力有误。
“并非不真,此物的确岁月悠久。”
然而,高德全的鉴宝修为绝非空穴来风,而是经过无数修炼与实践积淀而成,当下便摇头否定俞飞白的看法,紧接着仍旧面带疑虑地道:“只是此物究竟源自哪个远古时代,我实在难以确切判断。”
“哈哈,既然东西确凿无疑,年代之事倒也无需过于执着。”
俞飞白笑而不语,继而说道:“论及具体年份,只需观察墨锭上的漆衣断纹便可大致推断。你看那些纹路密集的程度,自能明了其年代之谜。”
“飞白,此墨并无漆衣覆盖。”
高德全长舒一口气,神色肃穆地解释道:“并且,墨锭表面的纹理,并非断纹,而是形成之初即已存在。你们仔细瞧瞧,这些纹理,究竟像何物所现之形状?”
林之与俞飞白皆凝神细观,却均未能得出确切答案。无从对照,自然难以揣摩出纹理背后的寓意所在。
看出二人困惑,高德全并未介怀,反将手中墨锭轻轻举起,口中低吟道:“古往今来,有一墨被誉为质地胜过美玉,纹理宛如犀角,色泽如同黑漆,堪称天下至宝。诸位可知,那便是何方神圣之墨?”
“天下至宝!”俞飞白闻听此言,眼中闪烁兴奋之光,大声惊呼:“莫非此物正是先师时常提及的李廷珪仙人墨?”
“正因如此,才难以一锤定音啊。”
高德全长叹一声,娓娓道来:“我国修真界制墨之道源远流长,据推测已有四五千年历史。早期墨料多取自天然石墨,书写后易于剥落。直至西周时期,人们开始尝试人工制墨。待至汉朝之后,大规模制墨工艺日臻成熟。至唐朝之时,制墨之术已达巅峰之境。”
“彼时,有一位名为奚鼐的制墨大师,其易水墨作品闻名遐迩。此后其子孙延续家业,技艺更迭进步,倍受各界尊崇。然而到了唐末乱世,奚氏一族迁居至安\/徽\/歙\/州。在其中一位名叫奚廷珪的族人手上,他不仅继承了祖辈的技术,还倾心钻研,最终开创出一种全新的墨宝。此种墨胶性稳定,不易变形,品质超越前人,登峰造极。后来,因其墨艺备受南唐李后主李煜的极高赞赏,并赐予了国姓。自此之后,奚廷珪便以李廷珪为姓,其所制之墨,世人皆称之为李廷珪仙人墨,或简称为李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