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在担忧……方明升吗?”
俞飞白非但不愚钝,反而聪颖过人,立刻明白了他们的忧虑所在,思索片刻后,说道:“没错,我记得家父曾提及,方明升此人,有种坚韧不拔的气质,不到目的达成,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倘若他真的对林之手中的宝物产生了觊觎之心,恐怕就会成为一件棘手的事情。”
“正是为此事忧虑。”
话已至此,高德全也不再掩饰,颔首直言:“因此,我才建议将此物交由钱老妥善保管。料想方明升纵然胆大包天,也不敢在钱老面前滋生邪念。”
“他若胆敢。”俞飞白目光炯炯,冷哼一声:“他最好收敛些,千万别让人察觉到他对钱老有任何不恭之举。否则,就算华夏大地再辽阔,他也休想安然立足。”
“安心吧,方明升此人极为机敏,必定知晓分寸所在。倒是林之,能领悟到我的用意,这让我深感欣慰。”高德全淡笑言道:“实际上,将此物交付钱老手中,更有诸多裨益。比方说,这也是一个极好的理由,你便可时常登门向钱老请教修炼之事。”
“直到此刻我才醒悟过来,当时离家之际,方明升索要了我的联系方式,我就明白他并未放弃对那枚紫檀yin沉木珠的觊觎。”林之苦笑不已,原本以为借出宝珠是偿还人情,哪知反而是受到了钱老的暗中庇护,让自己免去了不少烦扰。一如上次的经历,非但人情未偿清,反而欠下的更多。
然而此刻,林之对于偿还人情之事早已不再执着,反而认为对于像钱老这样胸怀宽广、品性高尚之人来说,他们只会遵循内心的真实意愿行事,绝不会计较世俗间的得失利弊。反之,林之若是过于在意这些琐碎之事,反倒显得格局狭小。
“林之,你也无需过于忧虑此事。”
见林之一时沉默不语,俞飞白误以为他在为此担忧,便立刻宽慰道:“在这片地域,方明升固然势力强大,我们对他须礼让三分。然而回到了瓷器之都,他的势力便无法延伸至此,无需过多顾虑他。”
“我明白。”
林之微笑着点头,随后转移话题道:“我只是突然想起,苏文弈为何会找到德叔,究竟所为何事呢?私下密谈,似乎颇为神秘。”
“的确。”
俞飞白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满是好奇地询问道:“德叔,能否透露一二?当然,若是涉及隐私的话,就不必说了。”
“此事并非什么秘密,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高德全略一犹豫,摆手道:“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只是切勿四处宣扬。苏文弈找我,实则是为苏家老祖宗的寿宴之事。他想要定制一批仿古瓷器,不过,我正在考量是否应允此事。”
“为何不应允?”俞飞白疑惑不解:“苏家底蕴深厚,不至于拿着这批仿古瓷当作真品出售吧。”
“倒不是这个缘故。”
高德全拧紧眉头解释道:“他希望我仿制之物,我并无十足把握可以成功打造。”
“什么!”
林之与俞飞白皆是一同惊呼出口。
二人深知高德全的实力底蕴,不仅是一位经验丰富、眼光独到的古董鉴定大家,更是一名手艺卓绝的仿古瓷器制作大师。而这大师之誉,并非空穴来风,而是获得了国家级权威认证的。
如此实力的大师竟声称对某样器物的仿制无从下手,怎能不让二人感到惊讶万分。
“且莫急躁。”
高德全淡然开口:“尔等可知,苏文弈欲求吾仿制何物?”
“倘若非瓷器不可,自唐代之南青北白,直至明清民国,再论其中的元青花,德叔你皆可仿制得栩栩如生。”俞飞白疑惑道,“竟有何种器物,能难倒德叔你的仿制之技?”
“那宋代五大名窑——汝窑、钧窑、哥窑、官窑、定窑,老夫却是无法仿制得出。”高德全坦诚而言。
“罢了,那些珍品瓷器世间罕有目见,即便要求仿制,亦无从下手。”俞飞白嗤笑一声,旋即惊讶问道:“德叔,莫非那苏文弈当真要你仿制五大名窑不成?”
“所谓苏文弈,你应尊称为姑丈才是。”
高德全随口训诫一句,接着摇头道:“并非五大名窑之事,若是那样,老夫当时便一口回绝,哪还需费心思索。”
“究竟是何种瓷器,德叔你不妨直言相告,不必兜圈子。”俞飞白催促道。
林之闻声也在旁连连点头,心中实则充满好奇。
“所托仿制者,并非古瓷,乃为新瓷……”高德全故意卖了个关子,继而微微一笑,“尔等可曾听说过‘点水桃花’?”
“点水桃花……”林之沉吟片刻,忽地惊愕道:“德叔,你说的莫非是指毛瓷?”
“正是。”
高德全含笑颔首,却又面露忧虑:“毛瓷乃是那段特殊时期,中华陶艺大师们的集体智慧所铸就的空前之作,亦是他们呕心沥血攀越巅峰的旷世瑰宝。其工艺成就,相较于宋明官窑有过之而无不及,堪称为永恒的艺术杰构。”
“如此宝物,老夫仅得数次瞻仰之机,叫我如何去仿制。”高德全轻轻叹息道,“然而,苏文弈竟然愿意提供几件破损的真品毛瓷以供研习。”
“竟然这般慷慨。”俞飞白惊叹之余,不禁抱怨道:“还说是我的姑丈呢,手头上拥有这般稀世珍品,也不带我去开开眼界。”
此话倒也不假,即便破碎残缺,这些珍宝依然珍贵无比,且具备极高价值。尤其是毛瓷,更是传说中的红釉官窑佳作,内含伟大领袖的信息,以及丰富深厚的zhengzhi、历史、文化底蕴,这些都是其他任何瓷器所不能比拟的绝对价值。
然而,林之、俞飞白这样的年轻一代或许对此并无深刻感触。但对于像高德全这样经历过那段特殊岁月的中年人来说,这类物品对他们这一辈人有着难以抵挡的魅力。更何况对于身为仿古瓷大师的高德全而言,此类诱惑更是难以抗拒。
林之略有所悟,微笑道:“德叔,有人送来实物供你研究,这是难得的好机会,有何犹豫之处,不如爽快答应下来。”
“正是。”俞飞白点头赞同,实实在在地说:“先把物件入手再说,至于能否最终研究出成果,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