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沉香必定带有香气?”
老者轻轻摇头:“你可能受误导了,实际上多数沉香木在常态下几乎无香,只有在燃烧时,才会释放浓郁的香气。如今市面上那些所谓的沉香制品,若散发强烈香气,大多都是伪造的。”
“现在的假货,通常会添加人造香料或化学物质。闻起来,香气刺鼻,令人不适。”
老人眼中流露出厌恶,感慨道:“真正的优质沉香,往往需要数十年才能成形。而今人急躁求利,哪有耐心等待,一心只想购买沉香。正是这样的需求,催生了市场上泛滥的假货。”
“就像这串沉香手串,也是急于求成的产物。”
老者详细分析:“优质的沉香,颜色越深越好。不同品种的沉香色泽各异,但不论黑色、黄色或是深红,颜色越深,品质越高,反之则劣。”
“你看,这手串的沉香色淡,显然是有人在沉香尚未完全成熟时,就匆忙采集制成的。”
对此,老者深感不齿,脸上带着鄙夷,无奈地叹道:“所以,这手串的香气微弱,几乎察觉不到沉香的韵味。”
\"若这串是由完全成熟的熏香树精华制成的珠链,佩戴时就能深深体会到沉香的质地,指尖触及,犹如油脂般润滑,又似寒冰般清凉。\"老人暂停了一下,接着说:\"顶级的沉香制品,常散发出淡淡的雅致、清冽,带着一丝蜜意的芬芳。即使无香,亦能感受到它那悠久、深远且醇厚的气息。\"
\"这条沉香手串,真是遗憾至极。\"
老人轻叹,短暂的静默后,他忽然自嘲一笑:\"呵,不觉之中,竟泄露了这么多秘密。我这点见识,都被小伙子你套出来了。\"
\"那是因为老先生您宽宏大度,借此机会教导我们。\" 林之诚恳地说:\"感谢老先生的指教。\"
\"的确如此。\"
余飞白深以为然,忙叫茶馆小二加水,上一壶上等的香茗。
老人口干舌燥,也没拒绝这番好意。茶来后,他轻尝了一口浓郁的茶汤,微笑着说:\"不管怎样,沉香始终是珍宝,即使未完全成熟,但越盘玩越有灵韵,还能活络手腕神经,促进气血循环,有益身心健康。\"
\"小兄弟,你花五百购买这串手串,绝对捡到了大便宜。\"
老人略带羡慕地说:\"这漏掉的宝贝可不小。你说要以五万转让,依我看,这价格低了。\"
林之和余飞白微微点头,明白了老人的暗示。要知道,如今极品沉香的市价,每克已高达数千乃至上万。
就算这手串只是普通的沉香,十五颗珠子累积起来的重量也不容小觑。五万的标价,确实过于低廉。
\"我叫林之,他叫余飞白,我们是来蜀地探亲访友的。\"
遇到如此热心之人,林之更加恭敬,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老人面前,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问道:\"敢问老先生,您怎么称呼?\"
看老人的气质,就算不是古董行家,也必定博学多识。与他结交善缘,定无坏处。也许将来在相关问题上,还需向他请教呢。
\"我姓杨,是个贫穷的木艺师。\" 老人笑容可掬地说:\"你们就叫我杨老吧。\"
\"杨老!\"
林之和余飞白很自然地省去了后面的称谓。
同时,他们也不轻视木艺师的身份。毕竟现在,纯手工制品的价值往往是机械生产的数倍。技艺精湛的木匠,凭借手艺谋生,在何处都是受人尊敬的。
况且,杨老能玩得起紫檀、黄花梨,显然与“穷”字无缘......
感受到两位青年的敬意,杨老心生欢喜,笑容满面地说道:“在古董界,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见识过不少。有的被贪婪所驱使,买到伪造的宝物,有的则坚信市场上的古董全是虚假的,绝不涉足。而你们能从众多伪作中识破真迹,实属罕见。在我年轻的时候,眼界可没有你们这般独到。”
“杨老!”
俞飞白苦笑回应:“您就夸他吧,别扯上我。我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别灰心嘛。”杨老宽慰道:“知道自己有所欠缺,那就去学习吧。我当初学木工,才十几岁,资质平庸,直到三十多岁才出师。期间,师父还嫌我愚钝,要将我逐出门外。但我坚持下来了,数十年的努力,终有微薄的成就。”
“杨老太谦虚了,川中上下,谁不知晓您是国家级的木艺巨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每天都有人请教你制作家具。”
话音未落,一位微胖的中年人抱着一只长形木盒走来,面带热情的笑容,揭示了杨老的身份。
“小余,你来了。”杨老淡然一笑,挥手道:“你提的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如今我老矣,连吃饭的筷子都拿不稳了,更别提做家具了。”
“您说的哪里话,那些体力活怎能让您老亲自动手。您的经验无比丰富,指点一二足矣。比如去年,就连故宫博物院都请您出山,修复那些明清古家具。”中年人含笑走近,虽有恭维之意,但眼中流露出的敬佩却是真诚的。
林之和俞飞白也暗自惊叹,他们深知杨老这样的木艺大师就像中医界的大家,无需亲自治疗熬药,只需诊断开方,提出解决方案即可。
“不谈这个了。”
如同许多长者,杨老对炫耀不感兴趣,摆手换了个话题:“小余,盒子里装的就是你说的那两幅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