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皮求似乎还沉浸于震惊之中，没听见林之的提问，反而感慨万分：“真没想到，那个祭红天球瓶竟然是朱大先生的杰作，我走眼也在情理之中。”
    “求是，朱大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时，李逸风也十分好奇，追问：“听你的语气，好像非常厉害。”
    “古今第一伪造大师，能不厉害吗？”皮求是苦笑，“真是幸运，竟然让我碰到了朱大先生的遗作，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自认倒霉。”
    “古今第一？”
    林之惊讶道：“皮大师，这话会不会太夸大了？”
    “夸大？不，一点也不夸大。”
    皮求是摇摇头，忽然拉着林之的手，感激地说：“小兄弟，多亏了你，才没让我出丑。我看错无所谓，就怕让逸风损失几千万，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皮大师……”林之微笑，正要谦虚几句。
    “哎呀，小兄弟，别叫什么大师了。”...
    就在这一刻，突然传来皮求是谦逊的声音：“在你这位见多识广的贤弟面前，我怎敢妄称大师。如果你不嫌弃，就称我一声兄长吧。否则，就像那些同道中人，叫我绰号‘皮球’也无妨。”
    “这怎么可以呢。”林之连忙摇头拒绝。
    “有何不可，你的洞察力远超于我，我们自当平起平坐。”皮求是笑容可掬：“再不然，就以实力为尊，我得称呼你为林大师了。”
    “林大师？”
    这时，安浣情掩嘴轻笑：“听起来好像街边占卜的林半仙呢。”
    “小情，别闹了，他们正在讨论正事。”贝叶轻声提醒，清澈的目光中闪烁着笑意。
    “老皮，你又在逗人家了。”
    一旁，李逸风略显无奈，招呼众人：“此地不宜交谈，我们先离开吧。回到城中找个宁静的茶馆，好好梳理一下这事。说实话，我现在仍感困惑。”
    “也好……”
    众人没有异议，纷纷上车离去。
    不久后，他们返回市区，挑选了一间幽静雅致的茶馆，包下了一个厢房落座。接着，自然是李逸风做东，请了一壶翠螺春，还配了几碟精致茶点。
    待侍者摆好一切，众人饮了一口热茶，这才开始谈论刚才发生的事。
    “说起来，那位古先生也是心思缜密啊。”
    皮求是回忆道：“在林之兄弟的逼迫下，他不得不拿出胃镜让我们查看天球瓶浑圆的腹部。但他耍了个小心机，提前将胃镜降落在腹部底部给我们看。而朱大先生的印记却在瓶颈处，所以我们当然看不出来。”
    “没错，确实如此。”
    李逸风深表赞同，同时带着歉意说：“说起来，我还对你有些误会，那时我还暗自责怪你呢。”
    有些事情只有李逸风自己心中明白，但能当面坦白，足见其诚意。
    “是我扰乱了李老板的计划吗？”林之淡笑。
    “你猜对了。”李逸风含笑点头，然后郑重地说：“不过，当时的误解如今已变成深深的感激。不说那么多了，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以示感谢。”
    “不敢当……”
    林之连忙摆手，神色镇定地说谎：“说实话，我当时也很紧张。但我总感觉古先生的反应不对劲，所以就冒险一试。反正正如他所说，我还年轻，就算看错也无大碍。万一猜对了，那可就赚大了。”
    “有见地。”
    皮求是点头赞许，又感慨道：“年轻真好，有冲劲，敢于挑战，输了也能承受。我就不行了，年纪越大，胆子越小。明明看出古先生的异常，却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祭红瓷的诱惑，劝逸风拿下它。”
    “我是清醒的见证者，而皮...先生，你正深陷迷雾中。”林之微笑道，“相较于我，我能洞察赌局，但你却要考虑更复杂的变数，怕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的观点完全正确。”皮求是连声赞同，“归根结底，还是贪婪在作祟。”
    “贪婪？是在说我吗？”李逸风苦笑，“细想之下，我确实贪心过头。明知宣德祭红瓷器稀世珍品，还妄想能偶然撞见。”
    “不止李先生，古先生或许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林之沉思着推测，“那个祭红天球瓶，也许古先生是重金购得，直到无意间发现瓶上的秘密标记，才意识到朱大先生的真正身份，因此急切地想脱手祭红瓶。”
    提到此，林之不禁由衷感慨：“那位朱大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将宣德祭仿制得栩栩如生，连时间流逝的韵味都能捕捉得恰到好处，极其逼真。”
    “朱大先生...”
    皮求是低吟，轻声道，“他并非一人。”
    “非人？”
    众人愕然，安浣情更是惊恐地问：“非人，难道是...幽灵？”
    “你们想多了。”
    皮求是无奈地笑了，“我是说，朱大先生并非单独一人，可能是一个组织，一个专事伪造古董以图暴利的团体。”
    闻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有这样的组织？我从未听说过。”李逸风有些疑惑。
    “那是因为大家都害怕引起恐慌。”皮求是解释，“这个组织极其神秘，仿造的古董几乎以假乱真，连专家都被骗过。如果公众知晓他们的存在，恐怕没人敢安心购买，整个行业都会动荡。因此，大家默契地选择了保密，以防局面失控。”
    “什么...”
    李逸风震惊之余，怒气冲冲：“他们怎能如此，这是剥夺了我们的知情权。”
    “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因惧怕而停止一切吧。”
    皮求是苦笑，“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每次你购得昂贵古董，我都建议你送到专业鉴定机构详查了吧。”
    “鉴定过后，如果是真品，那就没问题了吧。”李逸风急切追问，似乎需要皮求是的确认。
    然而，皮求是只是轻轻摇头，犹豫道：“这真的很难说，再权威的鉴定也只能通过少量样本分析，不能作为确证。有人做过实验，将朱大先生伪造的古董送去抽样检测，结果却被判定为真品。”
    “不可能...”
    李逸风骇然摇头，难以置信。
    “逸风，这世间无奇不有。”
    皮求神秘地叹了口气，摇头说：“比如那个祭红天球瓶，若要验证其真伪，无非是在底部秘境开凿出一个如火苗般微小的洞口，然后提取粉末进行魔力分析。这样的鉴定，你认为有多大的可信度呢？”
    此刻，李逸风沉默了，因为他也开始疑虑重重。
    要知道，魔法检测只能施行一两回，不同于神秘学实验，可以反复探索。有谁能确保检测器必定无误，一两次的结果就一定是真实的？
    “当然，也不是完全无法察觉，但这全凭运气。”皮求摸着脑袋解释，“幸好朱大先生伪造的古物都隐藏着独特的魔法印记。一旦察觉异样，仔细探寻，总能发现线索。”
    “连魔法检测都能蒙混过关，我如何判断真假。”李逸风瞪大眼睛，优雅已抛诸脑后。要知道，他家中收藏了不少古董，若是假货，他的损失将不堪设想。
    “老李，别激动。”
    皮求适时地低声安慰，“既然仪器已确认无误，那便是真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呃……”
    李逸风一怔，随即领悟到皮求的意思。如果专家鉴定为真，并且通过权威机构的检验，即便是朱大先生的高仿之作，也能光明正大地流转拍卖。
    “这不是欺骗他人吗？”
    林之皱眉，认为赝品就是假货，怎能当作真品卖给别人。
    “年轻人，我也明白这么做有失公允。”皮求苦笑，“关键在于，未确定是朱大先生的伪造品前，看上去如此真实，检测结果亦然，只能当作真品处理。否则整天疑神疑鬼，生意还怎么做呢？”
    “也是……”
    林之轻轻点头，意识到自己过于钻牛角尖。不知情者不应受责，只要不是蓄意售假，就不应受到道德的苛责。
    “我怎么听越糊涂了。”
    安浣情迷惑地说，“小叶，他们在说一个伪造技艺高超的人，做出的东西和真的一模一样。只是那个人会在假货上留下一个标记，让大家发现标记后，立刻知道这是假的，对吧？”
    贝叶沉思片刻，点头道：“似乎是这样。”
    “那我不懂了，他为何要留下标记呢？”
    安浣情抿嘴轻笑，“或许那人也害怕法律纠纷，就像那些制造假冒物品的工坊，故意模糊标志，试图逃避追查。”
    “哎呀，这倒是新问题。”刘京笑道，“如果是我，绝不会留下任何破绽，反正无人能识破，直接让你们收藏就是了。”
    “不仅你们困惑，我以前也感到迷茫，甚至暗笑朱大先生愚笨。”
    此刻，皮丘斯乐呵呵地说：“近来研读古籍，偶然翻阅到大师金石的奇幻巨着《雕灵伴侣》，其中一段提及了神秘剑魔独孤求败，我才逐渐领悟了一些道理。”
    “此话怎讲？”
    众人略感困惑，不明白朱大先生为何会与独孤求败有所牵连。
    “金石大师对独孤求败的描绘恢宏无比，仅凭墓碑上简短的词句，便勾勒出这位从未真正现身的绝世高手的一生。细节我便不再赘述，有兴趣的话，你们可自行研读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