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指出的这些法器,来自中土的不同教派,虽然都是一些低端法宝,但在一个人的私人收藏里,一下子就出现好几件,这种事情本身就耐人寻味。
如果只有个把件法器,或者是虽然出现了好几件,但只有器物,对应的心法口诀缺失,这种情形下,可以认为是因为年代久远或某些特殊原因,而流出海外。
但经过李想这几天的盘查,这里的每一件法器,这个井下幸之助都掌握着口诀,从其对口诀的理解使用情况来看,经常出现望文生义,甚至是南辕北辙的理解和用法。这绝不是通过正常方式,例如口口相授、仙人托梦等方式取得,而是通过对文字典籍自学自研掌握的,才会出现这种因为没有师承,而不得不生搬硬套所产生的疏漏。
李想的愤怒,因此而生,也因此而爆发。强取豪夺,这些器物和使用法门,绝对是通过强取豪夺的方式取得的,这样的行径,绝不能轻饶。
幸之助的魂魄终于恢复了原样,但形体却缩小了一圈,曾经那种强壮的、敦实的模样,已经看不出来了。他的形状虽然消瘦,仍然显得精干结实。前后的形象相比较,如同重量级拳击手与泰拳拳手之间的形体差别。
来自灵魂的巨疼,随着炼魂术的停止而消除,幸之助面部的痛苦表情,被一种类似怏怏不服的神色所取代。他稍微抬起了下巴,看着博物架的顶端,悻悻然道:
“中国有句古话,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鄙邦虽然是小国,但不算异邦,有权参与角逐。大人啊,我们所在之地,不能算化为之地,几千年受汉家教化,虽然不是正统,也算旁支。大人您以化外野民视我等,不对。”
李想放声大笑,这是被气的,小矮子,你倒是敢胡搅蛮缠,连何谓义,何谓逆都分不清,想和我讲道理。
“好,呵呵呵,你要说这个,我倒是来兴趣了,难得有个野人还懂讲道理,说,还有什么,都说出来,说完了,我一并教教你。”
幸之助见到李想发狂似的大笑,不但不怕,反而也兴奋了起来,梗着脖子说道:
“大人,我说的对,就该有奖励,如此方显上国风范。”
“哼,奖励,你要什么?”
“但凭大人赏赐,下臣不敢逾越。”
李想见幸之助,居然与自己吊起了书包,暗喝了一句:好胆!待老子先从心里打服你,再折磨你的魂魄,让你求死而不可得。此时他心里倒是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就应该保住他的命,先从肉体开始折磨才对。如今,也不算晚,还有很多直指灵魂的法术可用。
“说吧,我答应你,给你个承诺,求什么都行,只要与你自身有关。”
“谢谢大人恩典。”
“别急,如果你错了,嘿嘿,你虽然没有后人,不过你兄弟的家族,上次你说了还有多少人在世来着?五世同堂,合计七十三口,是吧,正好,前天你不是还说了,这东西,叫九世传勾铃吧?可以以血脉而夺人性命,到时候,哈哈,由不得你啦。说吧!”
李想说着话,指了指博物架上的一只大口杯。这只杯子,底部无底座,杯口笔直,没有外翻的杯檐,杯身外篆刻着图案,是各种各样的鬼怪模样,青面獠牙的、吊死的、淹死的、烧死的,不一而足,大概有四五十只,每一只的造型都不一样,密密麻麻的鬼,布满了整个杯身。
幸之助这时候,开始害怕了,这件法器,是他被驱逐时,私下带出来的,自然了解法器的凶狠威力。他急忙叫道:
“大人,他们是无辜的,是局外人,是凡人呐!”
“有辜无辜,局内局外,我说了算。机会给你了。不说,算你错了。”
井下幸之助万万想不到,自己自认为是据理力争的举动,发展到了面临灭门的危机。那些虽然不是直系血脉,但毕竟同出一源,回护的意愿,自然还是少不了的。只不过,李想的心,坚如磐石,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动的了。
事已至此,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幸之助已经看出李想是这样一个人,如今之计,唯有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
他下定决心后,在开始之前,为防止李想事后反悔,谨慎的补充说了句:
“下臣对大人的品格,满怀信心。谢谢大人不欺之恩。”
李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任由对方发挥。
“大人自然知道,这数十年,乃至百年来,下邦与上国之间的关系,常以同文同种相拟较。下臣说的有权逐鹿,全在于此。”
“等等。”
李想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放在桌上。
“说吧。”
李想为什么要录音,幸之助不明所以,但他有自知之明,不该自己知道的,问也没有用。他趁李想转身放置手机之际,尝试调动体内的灵力,除了在五彩光澜上,激起了一阵阵涟漪,没有出现他期待的结果。
“死了那条心吧,这是出自天庭斩神台的炼魂术,神仙被黩落,都要挨上一下。其中虚实,不是你们能够窥探的了的。”
幸之助低下头,不敢看李想。这样的行为,在李想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被自己拘魂,反抗是天经地义的,说明至少还有血性,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继续。”
“嗨!那我先说说同种。”
李想已经回到座位上,继续把玩着那个布偶,闻言只是挥挥手,话也懒得再说。
“鄙邦虽为异域,自上国始皇帝混同宇内后,有彼时的侯国世家,因战败而逃离上国,举族渡海而来,并繁衍生息至今,史称渡来人,此其一也;南宋当国时期,我等国内,有无数世家贵胄,代代争相派遣女子,携二三仆人浮舟汴梁,向当时应试的读书人借种,史称度种。当家女怀有妊娠之后,方回国嫁与豪门,待小孩出生,必然立之为世子,执掌家业,所以,我国凡是家世悠长之类,必是中原血脉,此其二也。其三,每当中原板荡,……”
“等等,等等。”
李想开始心不在焉的听着,但是听着听着,就听到了度种这个词。他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幸之助说出来的日语,发音不准,让自己误会了。
李想突然打断自己说话,让幸之助感到莫名其妙:我没有说犯忌讳的话啊?李君为何要打断我?
他原本是一直低头说话,这时候虽然住了口,连忙抬起头,看向李想。
李想打断了幸之助说话后,突然间有了些迟疑:问,还是不问?不问的话,度种这件事,自己居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也许对方是为了说服自己,而信口开河,编造出来的;
问了,岂不是显得自己没文化?自己好歹也在私塾里混过,高小也读过书,居然不知道度种这件事,那就太丢人了。
李想稍作迟疑,就有了决定:种不种的不重要,只关乎肉身传序的事,向来就不是我上清宝气界关心的重点,不知道这些并不为耻。况且,就算是华夏种又怎么样,家里也不是没有出过孽种,这样的败类,自己难道还杀的少吗?
“你说度种,是真是假?”
李想终究还是吃了受教育程度低的亏,高小,也就是四年级、五年级,也就是刚刚学会写字的程度,哪有文化可言。
这件事情,如果换作林木胜来问,必然会让对方拿出证据来。而且,不只是关于度种,连第一件事,所谓的渡来人,都会混在一起,大声对幸之助呼喝:
举证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