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又翻看了一遍那份报警记录。昏黄的灯光下,那张皱巴巴的纸张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电话里那个低沉的男声,像一把生锈的刀,在他脑海里反复刮擦,让他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小子,怎么就那么确定铁棒上的血是受害者的?还一口咬定王兴安是凶手?”老李头低声自言自语,浓重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案发后,他们也曾试图再次联系报警人,想问问他那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可对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奇了怪了……”老李头烦躁地抓了抓本就乱糟糟的头发,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窗外,暴雨依旧倾盆而下,仿佛要将这座城市淹没。
就在这时,警局的玻璃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掩盖不住她姣好的身材,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陈思恩?!”大厅里正在忙碌的年轻警察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经是警局之星,却因为犯错被调到乡下派出所的陈思恩,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思恩?你怎么回来了?我的天,怎么淋成这样!”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陈思恩耳边响起,紧接着,一件带着淡淡香水味的警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陈思恩抬头一看,是和她同期进警局的李晓丽,两人曾经是最好的搭档,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晓丽……”陈思恩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这些日子在乡下派出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李晓丽心疼地搂了搂她,一边把她往休息室的方向推,一边说道:“走走走,先去换身衣服,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陈思恩却站住了脚,抓住李晓丽的手,急切地问道:“晓丽,王兴安的案子是谁负责的?我现在就要见他!”
李晓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是……是老刘头,你当年的师傅。”
“老刘头?”陈思恩皱了皱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严肃古板的老警察形象,“果然是他……”
“哎,别提了,老刘头现在是刑侦队的队长,这案子闹得这么大,上面施压,他也是没办法。”李晓丽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我听说老刘头这次是铁了心要办成铁案,谁的面子也不给。听说有什么什么大老板来捞过人,他都一律不见。”
陈思恩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太了解老刘头的脾气了,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晓丽,你带我去见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陈思恩抓着李晓丽的手,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李晓丽面露难色:“思恩,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老刘头现在这个做派,谁也不见。你这样贸然过去,他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可是……”
“王兴安是你什么人?”李晓丽又问了一句。
“他……他是我朋友。”
原来也是捞人的。李晓丽心中立马了然。
“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李晓丽打断她的话,苦口婆心地劝道,“听我的,先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等案子差不多了,我再帮你问问情况,好不好?”
“不行就是不行!”陈思恩一把抓住李晓丽的手,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我了解老刘头,他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我总觉得这案子有蹊跷,警察误抓了人,到时候凶手若是再次犯案,你们又该如何向老百姓解释?”
李晓丽看着陈思恩焦急的神情,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徒劳。心里也被陈思恩这话说的有几分动摇。确实听负责这案子的小警察说过,这凶手落网的莫名其妙。苦苦追踪了几个月的凶手被神秘的报案人一个电话就给逮住了,也太顺利了,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带你去。不过,老刘头现在脾气可大了,你说话注意点,别跟他硬碰硬。”
“我知道,谢谢你,晓丽!”陈思恩感激地握了握李晓丽的手。
“哎,跟我还客气什么。”李晓丽拉着陈思恩往外走,边走边低声嘱咐道,“待会儿你可千万别跟老刘头说是我带你过来的,不然以后老刘头肯定不放过我。”
陈思恩明白李晓丽的难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老刘头的办公室门口。李晓丽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
陈思恩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老刘头的办公室门。
老刘头正伏案工作,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到突然出现的陈思恩,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毕竟是自己最为骄傲的学生,当年在警校时,陈思恩的各项成绩都是名列前茅,深得老刘头的喜爱。
可是,这丝欣喜很快就被一抹凝重所取代。老刘头放下手中的文件,沉着脸,语气严肃地问道:“思恩,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老刘头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会儿陈思恩突然出现在这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来是因为王兴安的事。”
“怎么,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他绝对是被谁冤枉的!”
“证据呢?”
“证……”
陈思恩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啊,证据呢?
怎么会没有证据呢?她来之前明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现在面对老刘头锐利的眼神,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一个冲动的孩子,手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