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总觉得南煦这段时间黏人得紧。
她想找出单独的时间,给安笙打个电话都不行。
好不容易打发南煦下楼做饭,他非要扯张凳子放在厨房门口,让莫莫看着他。
莫莫靠在门框边,无聊地瞥了一眼南煦忙碌的背影。
莫莫侧过手机屏幕,保证南煦无法窥探丝毫后。
她给安笙发了消息过去。
莫莫:【之前的手机坏了,我办了新的手机卡,以后联系这一个号,还有,这段时间,我也不知道孟辰去哪儿了。】
安笙:【好的,所以今天你和南煦怎么回事?】
莫莫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莫莫:【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在一起了。】
安笙面色疑惑地盯着这条信息,修长的指尖在桌子上不停敲打。
她知道孟玥喜欢南煦,也知道莫莫在帮孟玥追南煦,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莫莫骗了孟玥?
那要不要告诉孟玥这件事情?
下一秒,安笙手机铃声响了。
莫莫:【不过你能不能别说出去,我们最多还有一个月就分手了。】
安笙敲打桌子的指尖暂停,眸底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安笙:【可以,不过你最好说到做到。】
在莫莫的再三保证下,安笙决定暂时不告诉孟玥这件事。
夜半,学校附近的小树林里,寒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莫名阴森。
金丝眼镜断了一只脚,落在泥土里。
混合着鲜血和污泥的手指,轻轻抚上左手腕上的编织红绳,拍掉上面的灰尘。
恶狠狠的警告自他头上响起:“再次警告你,离莫小姐远一点,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铁棍拍打在他乌青的脸上,然而他脸上依然挂着标准的笑意。
陈逸晨捂住口鼻,猛地咳嗽:“很快了,很快就离得远远的。”
严楼皱着眉头起身,手一挥,周围人群有序退场。
陈逸晨躺在冰冷湿润的土地上,抬手盖住眼眸,喘着粗气。
身上的疼痛蔓延,却不及心里的痛。
陈惜在死前,比这痛多了吧。
陈逸晨拿开手,双眸无神地望着漆黑的天空,思绪空洞。
十二月底,寒风凛冽。
莫莫身上的伤终于好得七七八八。
除了左手的刀伤,其他地方几乎痊愈,连大腿根到膝窝的纱布也拆了。
那条难看的疤痕,消失了。
但是七岁的坠楼,依然深深印在莫莫的脑海里。
距离莫国华二审开庭还剩四天。
班主任组织了一场全班出游,美其名曰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放纵。
莫莫无奈地站在山脚下,清冷的眸子凝视着眼前高大巍峨的山脉,握着背包的手收紧。
还有四天,她就要翻过那座压在身上十八年的大山了。
肩上的背包忽然一轻。
莫莫诧异地回头,映入眼是靓丽的蓝色满天星。
陈逸晨嘴角似笑非笑,修长白净的手指,勾着她的书包带子向上提。
莫莫眉梢一挑,从善如流地松开背包带子。
反正包里没什么东西,陈逸晨想拿便拿吧,她乐得轻松。
莫莫将包扔给陈逸晨后,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陈逸晨颇为讶异的地看着手中的背包,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莫莫远去的背影。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满天星,追着莫莫的步子向前。
莫莫从来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
为了生活,在她未成年的时候,就不得不出去打工,兼职赚钱。
但是没有哪个正经店家会收未成年员工,莫莫能做的只有那些黑心老板的苦力。
即便如此,也会被他们嫌弃。
因为莫莫看起来瘦削弱小,连基础劳动力都没有。
她只能日复一日训练自己,从最初堪堪扛起十斤的瘦小双臂,现在已经能扛着四十斤的货物健步如飞。
莫莫身上没有了扰人的疤痕,行走间不会因为伤疤与粗糙布料的摩擦,导致疤痕酷痒难耐。
她畅快地迈着阶梯,享受着山间清冽的微风。
很快班里众人被甩在身后。
莫莫微喘着站在半山腰,透过层层叠叠的山,向下望去。
或许是山间太冷,雾气弥漫,遮掩住一半的好风光,朦胧间透着看不清的虚幻。
陈逸晨拎着包抱着花,站在她的侧后方。
他一边注意着莫莫的动作,一边悄悄拉开花束上的丝带。
陈逸晨握紧手中的蓝色丝带,前后左右观察着。
这座山是他建议班主任来的,这次出游也是他提出的。
在此之前,他仔仔细细考察过这座山,将每一条小径都走过。
半山腰,前后无人,没有监控,无路可逃。
是一个将人绑走的好地方。
陈逸晨脚步微动,蓝色丝带即将触上莫莫手腕的那一刻。
“你上过法庭吗?”莫莫空灵的声音在山间响起,显得有些不真切。
陈逸晨迅速收回手,神色一紧,嗓音复杂,“没有,怎么了?”
莫莫转过身,洞察人心的双眸细细打量着陈逸晨。
看得他后背僵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除了即将从胸膛蹦出来的心脏,其余地方一动不动。
陈逸晨攥紧手中的蓝色丝带。
他将蓝色满天星递到莫莫手中,“怎么不说话?”
莫莫接过花,葱白的指尖拂弄着花瓣。
“还有四天,莫国华的案子二审。”莫莫语气复杂,沉重中带着轻松。
陈逸晨将拿着蓝色丝带的右手藏在背后。
他想起上次看到的报道,莫名生出恻隐之心。
莫莫抬眸望向他,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纯真,“你觉得这一次,会判死刑吗?”
开朗明媚的少女,在清冽的寒风中,周身是虚无缥缈的雾气。
明明是一幅美好的画面,陈逸晨却听到了莫莫灵魂深处的呜咽。
陈逸晨喉间干涩,嗓音嘶哑,语气带着莫名的坚定,“会的。”
“可是从来没有这种案例啊。”莫莫语气虚无缥缈,整个人心神恍惚,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入山间,消失殆尽。
眼前的少女仿佛将伤口的结痂揭开,暴露出丑陋疤痕下的血腥。
即便如此,她仍旧执拗地舔舐伤口,企图修复。
陈逸晨心尖莫名酸涩。
他怎么会不懂呢?
他也是法学生。
从来没有过这种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