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一整天,莫莫手里的国际法没动过。
一直停留在被撕毁的那一页。
那半张被撕下来的条文,在莫莫手中反复揉捏,皱得不成样子。
孟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晚饭时间不见人影。
夜色落下。
夏日的风吹进房间,带起一丝凉意。
房内已经暗到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可那本国际法依旧放在莫莫膝头。
她垂着眼眸,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思绪却跟着夜色离家出走。
走廊尽头,手术室亮起的灯熄灭。
医生疲惫的面容出现在的灯火通明的走廊上。
病床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苏秋心起身的瞬间,一阵晕眩袭来。
南国安稳住她的身子,低声安慰。
“好了,没事了,医生不是说了吗?已经脱离危险了,只要好好休养就行了。”
苏秋心点点头,恍惚间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下一瞬,那个身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疲惫地眨眨眼,轻轻摇头,只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莫莫靠着门板,心脏胡乱跳动。
她大口喘气,有些庆幸地按着门把。
刚刚和苏秋心对视了一眼,她莫名觉得恐慌。
不知不觉,在苏秋心看向她的时候,就躲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在躲什么,只是心底不希望苏秋心看到她。
可是又生出一股期盼,希望苏秋心能注意到她。
莫莫微凉的指尖抠着衣服上的扣子,有些无措地盯着漆黑的房间。
叩叩叩。
敲门声在寂静的氛围下,显得十分突兀。
莫莫甚至能感受到门板的颤动。
她浑身一僵,有些不安地打开门。
憔悴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
她在黑暗里,对方在光亮里。
“是莫莫吗?”苏秋心迟疑的声音响起。
莫莫心脏骤缩,搭在门把上的指尖泛白。
咔哒。
她僵硬地打开房内的灯。
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她无所遁形地出现在苏秋心面前。
苏秋心一向精致的发丝,有些凌乱,但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贵气。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苏秋心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莫莫紧抿唇瓣,一言不发。
“我能进去吗?”苏秋心清亮的眼眸落在病房内,又转移到莫莫僵硬的脸上。
莫莫点点头,侧过身给她让路。
苏秋心上下打量着莫莫,露出一抹苦涩又了然的神情。
她摇着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煦执意要转院。”
莫莫收紧指尖,布制沙发被勾进指尖,勒得指腹发白。
莫莫垂下眼帘,没有回话。
苏秋心长吸一口气,“医生说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要去看看吗?”
莫莫诧异地抬眸,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我能去吗?”她迟疑地问道。
她以为南家人知道宴会上的事情后,不会再欢迎她了。
苏秋心困惑地望着她,“为什么不呢?小煦冒着生命危险都要来这里,你如果不去的话,他会很伤心的。”
莫莫眸光闪烁,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病房外。
灯光幽暗,只有苏秋心和莫莫两人。
病床上的南煦陷入昏迷,没有苏醒的迹象。
莫莫杵着拐杖,一向冷漠的眼眸染上一丝担忧。
“他……还好吗?”
“不太好。”苏秋心嗓音疲惫,带着浓浓的伤感与哀恸,“子弹无法取出,侥幸保住性命。”
莫莫伸出手,隔着玻璃描绘南煦身上各式各样的管子。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口的位置。
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的情形。
“进去看看吧。”苏秋心沙哑的嗓音在莫莫耳畔响起。
“不……”莫莫摇摇头,视线对上病房内漆黑的瞳孔。
拒绝的话哽在喉间,被强制咽了下去。
苏秋心早就察觉到南煦醒了。
但她知道,或许南煦现在更想见到莫莫。
“进去吧,我让人来给你穿防护服。”苏秋心话音刚落,就只留下一个背影。
莫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有些局促地坐在病床前,眉头微蹙。
“你……醒了。”莫莫躲过床上人灼热的视线,不自在地开口。
“嗯。”南煦声音低闷,有气无力的。
他艰难地挪动指尖,靠近莫莫。
莫莫注意到他的动作,睫羽微颤。
带着手套的指尖勾着他床沿的尾指。
南煦呼吸重了一些,氧气罩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艰难地开口,“宝宝……”
“我在。”莫莫收紧指尖,拉着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你没事。”南煦憋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
莫莫低垂着眼眸,知道他还没说完,难得有耐心地没有催促。
南煦重重呼吸了十几秒,才有力气继续说下去。
“幸好……幸好你没事。”南煦眼眸浮起一抹水光,颤巍巍的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莫莫盯着他眼尾的薄红,紧抿唇瓣。
许久后,她点了点头,轻声应答,“嗯,我没事。”
一抹水光从眼角滑落,浸湿干净的枕头。
南煦情绪又激动起来,床头的检测器发出高亢的警告。
莫莫神色慌张地起身。
因着一只腿打了石膏,身形有些不稳。
勉强撑着床沿,才站得笔直几分。
“我去叫医生。”莫莫语气里难得染上几分惶恐不安,一向冷静的黑眸也震颤不已。
她缩回手的瞬间,感受到南煦拉着她的力度加重。
她有些焦急,又带了些斥责,“松手啊!”
南煦呼吸愈发急促,心率检测器叫得更欢了。
“别走……”南煦尾音发颤,带着浓浓依赖的声音被警告声掩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一次又一次深呼吸。
心率检测器终于停止警告。
莫莫僵在原地,眼眸落在南煦身上。
南煦忍着身上的痛楚,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
“我没事。”说罢,他又重重地喘气,“别走了。”
莫莫紧抿唇瓣,眸中带着一抹迟疑。
她撑着病床的手臂僵滞片刻,在那只完好的腿终于坚持不住时。
她坐下了,坐在南煦身边。
心率检测器上的数字平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