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萧济喉间一梗。
病床上的方清姿眉头微微蹙起,呢喃着发出声响,“好吵……”
“妈咪。”方糖最先反应过来,扭着身子要往病床上坐。
萧济嘴角紧抿,将方糖轻轻放在病床边,忐忑地望着床上微微睁眼的女孩。
“还有不舒服的吗?”穆席凑近方清姿,一边探上她的额头,一边担忧地问道。
方清姿眨眨眼,大亮的灯光和方糖的呼唤,让她的思绪渐渐回笼。
她对着穆席轻轻摇摇头。
视线流转间,方糖和萧济的身影落在她漆黑的眸子里。
方清姿瞬间身形僵硬,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你……”方清姿喉咙有些哑,说话间带着一丝谨慎。
萧济眼眸微闪,看出她的僵硬,瞬间明了她不愿意见到他。
心脏沉了沉,低落的情绪没有显现在脸上。
他扯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
方清姿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一只手紧紧捏着方糖的小手。
那模样仿佛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她俩的事情。
“你走吧。”穆席粗哑的声音响起,“你待在这儿,对她的恢复不利。”
萧济没说话,穆席也没管他。
穆席倒了杯水,扶着方清姿起身。
“先喝点水。”穆席将杯沿靠在她唇边,“医生说你是疲劳加惊吓过度,又在密闭空间待了那么久,缺氧晕倒了。”
萧济眸色沉沉地盯着穆席拿杯子的那只手。
恨不得立刻将那只手剁了。
方清姿注意到他不善的眸光,咽了咽口水,推开水杯。
“萧总……”她的嗓子因为干涸,还带着些哑。
萧济抿抿唇,“先喝点水吧。”
他重新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眼神示意她喝下去。
穆席在一旁皱了皱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方糖也察觉到病房内怪异的气氛,平时闹腾的模样收敛,安静地缩在方清姿怀里。
一双黑溜溜的圆眼滴溜溜地在几人身上打转。
方清姿看着前方的两杯水,睫羽微颤。
她一个也没接,垂着头,望着怀里的方糖。
双臂搂紧方糖,声音带着些颤抖,“穆席,带着糖糖出去一下。”
“方清姿……”穆席声音有些重,“你先好好休息,不用管萧……”
“出去一下。”方清姿打断他,语气坚定,“一会儿就行了。”
穆席攥着水杯的指尖泛白,后牙咬紧。
他警告地瞪了眼萧济,将水杯重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糖糖,跟叔叔出去一会儿。”穆席双手伸向方糖。
方清姿恋恋不舍地松了手,将方糖递了出去。
片刻后,病房内只剩方清姿和萧济两人。
萧济坐在一旁,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
漆黑的视线紧紧黏在她身上。
心底第一次生出紧张和无措,只是面上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
“有什么要说的吗?”萧济忍不了这种寂静,先开口问道。
方清姿咬着下唇,指尖捏着被角,将被角揪出一片褶皱。
“萧总……”她的声音还是有些哑,“您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话音刚落,萧济背脊一僵。
杯中的水晃荡了一瞬。
方清姿闭上眼,深呼吸,将曾经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当初孟伟业把我送给您,为的是境外的项目,但您明明不屑与他合作,还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方清姿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您后来明明答应了我,我跟着您一段时间,您帮我进入商场,扳倒孟伟业。”
“虽然没有明确跟着您的时间,但是孟伟业早就进了监狱,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合作也该结束了。”
萧济瞳孔紧缩,喉间干涩,缓慢地开口辩解,“不是……”
声音有些小,方清姿没注意到。
她继续沉浸刚刚的控诉中。
“就算我当初私自逃跑离开,让您不高兴了。”
方清姿顿了顿,“之前也找到我了,关着我那段时间,我已经努力认错了,您也该气消了吧。”
方清姿抬起头,清亮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为什么现在还要紧紧追着我不放?”
萧济张了张口,许多话都被堵在喉咙。
对上她那双疲倦的眼眸,他竟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方清姿的语气带着一丝祈求,“您放过我,行不行?”
“我对您而言,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不是……”萧济打断她,语气郑重,“重要!”
他的音量有些高,让方清姿怔愣在原地。
她眨眨眼,狐疑地望着他。
萧济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响。
响到让他恨不得捂住双耳。
双膝上的手忍不住蜷缩。
萧济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想着李阳之前说的那些话。
要直白地表达,不要总是让人去猜他的想法。
萧济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那些直白的话像棉花般堵在喉咙,死活出不来。
他半晌没说话,方清姿以为刚刚听错了。
她垂下眼帘,艰难地一字一句挤出,“求求您了……放过我行不行?”
“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我呢?”
“因为喜欢……”萧济听不得她那低三下四的语气。
说来奇怪,明明方清姿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这样唯唯诺诺地乖顺。
他也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那样的乖顺,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恐惧。
而不是依赖。
方清姿像是听到天方夜谭般,双眸瞪大,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苍白的唇瓣怯怯地蠕动。
萧济长呼一口气,又坚定地重复了一次,“因为喜欢你,因为我爱你,所以非你不可。”
漆黑的眸子定定地黏在她身上,和以往的算计不同,里面盛满了真心了。
方清姿眉头轻蹙,显然不信他这副说辞。
什么样的爱会这样窒息?
在他面前,她的想法总是不重要的。
一切都要顺着他的心意,否则就给她甩脸子。
什么都不说,一言不合就生气,还要她想方设法去哄,没个十天半个月还哄不好。
萧济直白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后,似乎就像挣开缰绳的马儿般,没了束缚。
“当年你毕业典礼那天,我本来是想求婚的,但……”萧济嘴角弯起一抹苦涩,“你反而给了我一个惊喜,一声不吭地跑了,消失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