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冷得惊人,今年的天气也格外的异常。山阳大旱,皇帝遣人去拨粮赈灾,还没有告一段落,三月毕节冰雹,大如鸡卵,四月又是涿州雨雹,深三尺有余,伤及禾苗。
前朝事多,除了向太后请安,皇帝足有多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踏足后宫。
嬿婉也乐得清闲自在,每日不是陪伴两个孩子玩耍,就是处理宫务,再不就是在长春宫与皇后、贵妃闲话家常。
唯一令人烦恼的是,皇帝不进后宫,作为他第一心腹的进忠自然也进不得了,两人还从未有这样长的时间不曾见面。
嬿婉取出进忠亲制的松针茶,沏了一壶茶,茶汤甘醇,茶香清冽。嬿婉就在这样沁人心脾的芬芳里看书习字,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外面春光正好,院中的凌霄花藤十分的繁茂旺盛,枝枝蔓蔓,翠色欲流。
嬿婉心中蓦然被触动了一下,令人将永琰、永璐抱到院中晒太阳。自己坐上了凌霄藤下的秋千,也不叫人推,慢慢悠着。
荡着秋千,也有点儿想扎秋千的人。
春日暖阳烘得人身上也暖意融融,秋千的摆动幅度渐小,嬿婉握着秋千绳,有点倦意。
她懒懒地合上了眼睛,由着身子随着秋千微微摆动,随口叹息道“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却听永琰拍手笑道“阿玛!阿玛!”
嬿婉睁眼,发现永寿宫宫门内站着两人,她的眼神不可避免地落在皇帝身后那道只露出一半的深蓝色身影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皇帝见嬿婉满脸惊喜地看着自己,如小女孩般雀跃欢喜,心中很是受用。
嬿婉连忙站起身,带笑快步迎接了上去“皇上怎有时间来看臣妾了?”
皇上含笑“朕若不来,如何能听到嬿婉卿卿这样吟咏小令呢?”
进忠的目光从皇帝的肩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嬿婉知道他听到了自己念的《长相思·折花枝》,忍不住红透了脸,声如蚊呐道“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皇帝就朗声笑道“朕哪里舍得取笑你,朕是疼你。”
永琰已经能走会跑,自己冲了过来扑到皇上腿上,抬头眼巴巴地喊了声“阿玛。”
自从他会说话后,嬿婉就不在他面前与进忠议事了,就是怕他年纪小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也怕他太过亲近进忠,漏了痕迹。如今永琰果然只找皇帝了。
皇帝伸手一把将他抱起,颠了颠,笑道“好小子,重了些。”
嬿婉就对着永琰笑道“该叫‘皇阿玛’的。”
皇帝不在意道“他还如此年幼,能叫对‘阿玛’已经很好了,理那些细枝末节做什么?三阿哥一直到三岁之后,话才说得算得上利索。”
嬿婉从不在皇帝面前说其他嫔妃皇嗣的是非,浅笑道“慧贵妃疼爱三阿哥,养得精心,如今三阿哥瞧着很是伶俐,等去了尚书房想来也是个好学生。”
皇上揉一揉永琰圆嘟嘟的小脸蛋,笑道“这养育孩子精心与不精心,是一眼就能看到瞧出来的。你自不必提,倒是慧贵妃和婉妃虽都没有生养,做额娘却也有模有样。”
宫中除了她们三人,现下里还抚养皇嗣的唯有皇后和娴嫔。嬿婉听出来了皇帝的弦外之音,是不满皇后逼得二阿哥太紧,又觉得娴嫔抚养七阿哥不够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