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素来喜好热闹,又是数年来再得一女,所以今日设宴于永寿宫也是极尽铺排,操办得花团锦簇。
最难得之处是宫中排了杂剧,这倒是近年来头一遭。嫔妃宫女一直养在深宫,难得见一回这个,瞧个稀奇,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嬿婉今日与皇后一左一右坐在皇帝身侧,看着杂剧也是眉眼弯弯,顾盼生辉之间尽是欢喜。
比起宫廷,杂剧多演于民间瓦肆。她阿玛最爱这个,旧时阿玛生日时,家中还请来了班子排演过,倒是让她颇为念念不忘。
只是宫中多好京剧,皇帝自己又爱昆曲,倒是少有杂剧。她也不过是顺口一说,可进忠却放在了心上。
今日在永寿宫设宴,不如南府、漱芳斋等处有专门的戏台,地方也宽敞。进忠就打着因地制宜的旗号,在皇帝面前对杂剧大加推荐。
杂剧很是生动热闹,嬉笑怒骂皆是故事,又别出心裁,皇帝果然点了头,令进忠去操持。
进忠来定,自然又选了嬿婉喜欢的唱段。
嬿婉如今想要听杂剧自然不难,难得的是进忠格外花的心思与功夫。想着这点,听着《拜月亭记》,嬿婉就觉得美滋滋的。
今日上的是果酒,入口绵软,喝起来如甜果汁一般。嬿婉本来酒量不差,奈何因着有孕忌口了许久,仿佛比往日更容易醉些。
今日稍微多饮了一杯,绯色就蔓上了脸颊。嬿婉微带酒晕,眼波流转间清滟无双。她神志还清醒着,看她的人却难免红了脸,只觉得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过三巡,以皇帝为首,照着旧俗一一给四公主赠礼。
皇帝笑道:“朕继和敬之后,十数年终于再得一女,膝下凑成一对姐妹花。”
他对着皇后身边的和敬温煦一笑:“《说文解字》中写‘恪,敬也’,既然姐姐封号为‘和敬’,妹妹便叫‘和恪’吧。”
皇后一袭绣着彩凤的鹅黄色翟服华衣,脸上的笑容颇为真挚道:“臣妾幼时临摹《鲁峻碑》时便觉得‘敬恪恭俭’四个字极妙,和敬与和恪,倒也是两个孩子的缘分了。”
嬿婉起身福礼道:“臣妾代和恪多谢皇上赐封号,盼着她长大能与和敬公主一般懂事活泼,有皇家的气度。”
和敬坐在皇后的下首,眼神还在乳母怀里的和恪身上打转,被嬿婉夸得脸色薄红。
但她旋即嫣然一笑,大大方方道:“儿臣早就盼着有个妹妹了。儿臣瞧着二哥带着三弟读书习字,带着五弟、六弟玩耍,一直都很是羡慕。有了和恪,儿臣也能打扮她,带着她玩耍。”
帝后还没说什么,慧贵妃先笑了:“和恪还小着呢,等她能与你玩耍的时候,你可未必有这个功夫了。”
和敬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是青春正好的时候。若非皇帝舍不得她,兴许已经定下来婚事了。
从前皇后身子不便时都是慧贵妃养着和敬,在她心里这个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与亲生女儿别无二致。她出言调侃,和敬也只红透了耳根,侧坐着避开了旁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