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的伤养的差不多了,青樱也准备履行承诺,送惢心出嫁。惢心父母不在世,故而她便从翊坤宫出嫁,同青樱交好的海兰意欢都来送她出嫁。而因着惢心忠心为主,这在整个紫禁城都是值得称颂的,皇帝和皇后便都象征性赏了东西来。
青樱思来想去, 也没想出惢心缺些什么,惢心一直跟在她的身边,想来是不看重那些金银财宝,就连花样多的衣服她也不爱穿,既然如此,那就和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陪嫁几床被子好了。
大婚当日,青樱身穿暗红色团花衣裳,像极了一个母亲送女儿出嫁,她慈祥地笑着,对惢心和江与彬说道。
“听说你在宫外置办了宅子,那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缺了什么就和本宫说。”
“是,多谢娘娘。”江与彬笑了笑,心里更多地却是对青樱的不满,自己因着惢心对娴妃也算是从一入宫就多加关照。至于惢心,陪她进冷宫,等出来都三十了,她却一直未曾松口许婚,直到惢心进了慎刑司才肯松口,甚至于在惢心治伤的这些时候,她也不过象征性地说了用药,可惢心受了重伤,亏了气血,往后自然要好好养着身子,这些花销她却是一概不管了,缺了什么就说,惢心面子薄,他们也不过就是寻常人家,哪里有张嘴对妃嫔要东西的道理。
他知道,娴妃舍不得惢心,是惢心套牢了他和李玉,可这世上也断断没有只想让马儿跑,不叫马儿吃草的道理,惢心在翊坤宫,好处一点没有,到头来还挨了一身伤,往后,只希望惢心想明白,娴妃娘娘当真不是明主。
“主儿,奴婢舍不得您。”惢心看着娴妃,毕竟是她从潜邸一直陪到现在的人,细细算来,都快二十年了,为了主儿受这些她不后悔,只是主儿的做法未免太叫她心寒,往后的翊坤宫,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本宫也舍不得你,往后啊,要好好和江与彬过日子。”青樱依旧是慈祥地笑着,此时,门口传来通报的声音,说是令嫔娘娘来了,特来为惢心姑娘添妆。
“她来送什么添妆?”青樱有些疑惑,心里一下机警起来,难道是想陷害翊坤宫不成?
“令妹妹也是做过宫女的人,想来是感同身受。”意欢笑了笑,她做了母亲,身上多了一分母亲的温和感,不像从前那般孤僻清高,倒是更随和了。
“感同身受?”青樱哼了哼,若是她当日答应了和凌云彻成婚,也有这样能和心爱女子相守一辈子的机会,分明是她自己为了宫里的荣华富贵舍弃挚爱,现在倒是来凑热闹。
“臣妾给娴妃娘娘,愉妃娘娘,舒妃娘娘请安。”嬿婉行了礼,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一个提了一个精致的首饰匣子,另一个端着整齐排列的银元宝,足足一百两白银。
“令嫔娘娘祝惢心姑娘婚姻美满,吉祥如意。”王蟾走上前说道,“娘娘说,惢心姑娘出嫁,该有些嫁妆压箱底,故而备下了百两白银,另外,惢心姑娘虽说是宫女出身,可是往后出宫就是官家娘子了,也该好好打扮,便特意打了新的首饰送来。”
簪子,手镯,戒指……那匣子做的精巧,一层层打开来,都是由金银宝石制作而成的各种精致首饰。
“令嫔果真是出手阔绰。”青樱勉强地笑了笑,“惢心,既然令嫔这么宠你,你就收下吧。”
“是,多谢令嫔娘娘。”惢心屈了屈身,未曾瞧见青樱脸色已经变了,添妆,那便是锦上添花,可是令嫔的这份礼物,分明是将翊坤宫送出去的嫁妆给压过去了,压箱底?惢心压箱底的嫁妆哪里轮得到她来送?
“这民间的女子出嫁,闺中好友,长辈,都要来添妆,本宫也就来凑个热闹,若是娴妃和惢心不嫌弃,这枚多宝双凤发簪,本宫就亲自为你戴上吧。”嬿婉轻轻上前,也不管青樱的脸色如何,将簪子戴在惢心的头上。
“谢令嫔娘娘。”惢心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因着宫女不可直视主子的规矩,除却那日令嫔娘娘从宫女获宠,她几乎从未仔细看过令嫔娘娘的脸,那日她像是天神一样出现在她面前,如今又送她这样贵重的礼物,女儿家的嫁妆就是在婆家的底气,虽说江与彬爱她敬她,他的父母也都是好相处的,可这份礼物,她也是万分感激。
“时辰不早了,惢心,准备走吧。”等嬿婉小步往后走,站在意欢的身边,青樱便上前给惢心盖上了盖头,惢心深深地看了一眼翊坤宫,紫禁城,她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姐姐今日这衣服上的梅花好别致。”等惢心走了,嬿婉小声和意欢说着话。
“宫里的绣娘有个来自诸暨的,她会绣诸暨的梅花呢,绣工可好了。”意欢笑了笑,“今儿我出来的时候,璟婉闹着要令娘娘送的布老虎,可你上回给的那个有些脏了我叫人拿去洗还没取回来,可是闹腾,我差点没出来。”
“那我回头再给她做一个。”嬿婉笑了笑,说道。
“好。”意欢应着,“顺路去看看璟婉吧。”
“好呀,让本宫去好好看看,小婉婉~。”嬿婉和意欢并步走着。
“怎么,你也叫婉婉呢。”意欢捏了捏嬿婉的手臂,“小婉婉~”
二人和娴妃海兰见了礼,便一起往储秀宫去了。
“意欢当真是受她蒙蔽,都好些日子不曾来翊坤宫,只在储秀宫守着璟婉或是去永寿宫。”青樱皱着眉头,“没想到,令嫔蛊惑人心的本事也不小。”
“姐姐,其实令嫔也算不得大恶,”青樱禁足,海兰无事便去储秀宫坐坐,令嫔对和柔公主,倒是真心疼爱。
“你怎么也向着她说话了。”青樱皱了皱眉,“她做了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向着她说话。”
“只是瞧着,她对和柔公主疼爱有加,”海兰愣了一下,“姐姐,我不是向着她说话。”
青樱也不说话,她不就是特意来砸场子?送的那些东西,搞得自己这个惢心的主子多亏待她似的!
想着,她冷冷地看了海兰一眼,领着送嫁的队伍往外去。
“姐姐,姐姐!”海兰愣住了,忙跟着往前走,只是青樱不理她,皇后娘娘只许了娴妃送惢心出嫁,未曾许诺她,故而只能等在翊坤宫,等她回来再告罪。
而在养心殿后殿,李玉整理着着装,早早地在等着去送惢心和江与彬。
今日事不多,皇上身边现在是进忠和进保在伺候,他一会儿不在不要紧的。
“诶哟师傅,您要是想去喝一杯喜酒,求皇上一个恩典,我替您。”进忠靠在柱子边,看着他望眼欲穿的样子,说道。
“这怎么能行。”李玉迟疑了。
“这怎么不行,令嫔娘娘今日特地去给惢心姑娘添妆送嫁了,我也没处去,不是,惢心姑娘今日可美了,你不去看看?”进忠摸了摸鼻子,说道。
“那我去求皇上。”李玉小心地往养心殿里去。
皇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去吧。”
“谢皇上。”李玉自然是磕头谢恩,高兴地往外去。
等惢心送嫁的队伍往宫门来,李玉早早在等着了。
“惢心,江与彬。”李玉遥遥望着,等他们凑近了,上前说道,“皇上允了我,我想出宫去喝杯喜酒,二位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难得咱们都是同乡呢。”江与彬笑了笑。
“那就多谢了,对了。”李玉小心地拿出一个红包,“这是京郊的五十亩良田,作为给你们新婚的贺礼,可不许推辞啊。”
“你倒是有心。”青樱小步走过来,笑了笑,“惢心,本宫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往后出了宫,就能过安生日子,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奴婢是担心您,”惢心看着青樱,“您身边的大丫鬟只有菱枝了,您也不肯要新人。”
“等有了合适的人再说吧。”青樱笑了笑,尤其看到李玉,江与彬,和惢心三人一处,忍不住两眼一扫,少女八卦的情态尽显,不过因着她如今已经是个成熟的妇人,下巴又生的尖,看起来倒是有些违和,颇有些刻薄的意味,不过,这绝不是她的本意。
“那奴婢走了。”一路走来,惢心便将盖头掀起来,这下,便是又戴上,同江与彬携手往宫外去,李玉跟在二人身后,心酸又高兴,只默默掩盖着自己的情绪。
“也不知道喝喜酒是什么感觉。”皇帝议事,吩咐不让人打扰,但御前缺不得人,进忠便百无聊赖在屏风后和进保一同候着,看着时辰送茶水,等着听主子调令。
“谁知道呢,咱们这样的人,这些事和咱们无关。”进保坐着,回道。
“是啊,咱们这样的人。”进忠想起和嬿婉喝过的那交杯酒,只是,远不如婚嫁那般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