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楼低眉敛目,脸上神情沉静,心底痛骂了岳子寰一百遍,手里的帕子攥得死紧。
这个蠢货,竟然把她架在火上烤。
谁让他自作主张在这里大张旗鼓说她的身世的?
在场这么多人,让她以后怎么圆?
还有乳母怎么还没把人请来?
岳染注意到冯小楼不停转动的眼睛,知道她急。
但是她希望冯小楼再急一点:
“不是我做妹妹的不相信大哥,事关父王血脉,不可儿戏,那么就请小楼姑娘把父王的书信拿来给我看一看吧。”
岳子寰不屑地瞥了眼岳染,事已至此,他今日便要把小楼的身世彻底大白于天下,让父王再也不能抵赖。
他转头热切地看向冯小楼:
“小楼,快把父王的书信拿过来,让岳染看看,以后她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岳染听着翻了个白眼。
这些年她跟冯小楼都没见过几面。
她上阵杀敌的时候,冯小楼在京城打造才女之命和剑圣弟子之名,一步不曾北上,两人相隔千里,她欺负冯小楼个鬼?
一旁的李夫人冷眼旁观到现在,看得出来岳子寰一颗心完全在冯小楼身上,若这个冯小楼真的是定北王的外室女儿......
李夫人转过头看了眼岳染,伸手把岳染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拍了拍。
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
不仅有后爹,还有了后哥。
李夫人想起家里那几个成天舞枪弄棒的傻小子,琢磨着是不是认岳染做个干女儿,这样她也能有几个弟弟撑腰。
她家的傻小子们虽然个头还没岳染高,但都对岳染十分崇拜。
就怕岳染官职太高,没法认这个干亲。
岳染诧异地看向李夫人,随后明白对方是在担心自己。
她心中一暖,冲着李夫人安抚一笑。
最多不过是少一个愚蠢的兄弟而已,她并不在乎。
而冯小楼那边期期艾艾的,并不愿进宅子去取“定北王的书信”。
当年那几封书信,是母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卢氏大宅偷来的岳渊写给卢清月的情书。
她能糊弄岳子寰,是因为岳渊在书信中对卢清月的称呼是“清清”,而不是“清月”。
用来迷惑岳子寰还行,可是到了岳染手里,很快就会被发现问题。
岳子寰见冯小楼不动,心里有些急了:
“小楼,你还在等什么?他们不仁,咱们也不义,今日咱们就要让当年的事大白天下,让你们母女拿回应有的荣光!”
岳染闻言差点笑出来。
应有的荣光?
她不知道冯小楼母女应有什么荣光。
或许这荣光应在冯小楼生父身上,但那也不关她父王的事。
冯小楼被岳子寰催得急了,心头不停暗骂这个蠢货,脸上却十分为难:
“那些书信,母亲视若珍宝,如今并不在这个宅子里。”
她咬着牙说出这些话,等于是承认自己确实是定北王的外室女儿。
如果有的选,她绝对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硬着头皮假冒岳渊的女儿。
原本事态的发展不该是这样的!
冯小楼抬眼看向岳染,眸光中暗藏冷意。
这一切,都是因为岳染的每一步都克制着她的计划。
为什么岳染总是能打中她的痛脚?
岳染并不愿意就此让冯小楼逃过去,她点点头说道:
“既然你们如此重视那书信,想必书信内容应该都记得很清楚吧?那不如背几句出来给大家听听?”
冯小楼暗暗咬牙,眼眸垂下盯着身前的地板,生怕被岳染发现自己眼中的杀意。
这个女人为何如此难缠!
岳子寰冷笑一声,父王的那几封书信他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信中言辞情真意切,有些话他这个儿子看了都觉得脸热。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确定父王最爱的女人就是容姨。
“巧了,信的内容我都记得,你想听几段我就背几段,背到你口服心服为止!”岳子寰掸了掸衣袍,挺直腰杆上前一步。
冯小楼背后冷汗几乎把里衣都汗湿了,忙去拉住岳子寰,却被他再次拂开了手:
“小楼别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冯小楼差点把牙咬碎。
岳子寰今日是怎么回事,一再不顾她的劝阻,莫不是失心疯了!
岳子寰不知道冯小楼的心思,已经昂首挺胸来到人群中间,大声背诵起记忆中的书信内容:
“清清与余初见之时,那嫣然一笑,犹如春风拂面,直抵余心。自此,清清倩影时常浮现余之脑海,挥之不去。每每念及,心中满是暖意。”
“余虽不才,但愿为清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愿与清清共度风雨,携手白头。若清清不弃,余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世间繁华三千,余独爱清清一人。”
背到这里,岳子寰得意地看向岳染,开口问道:
“还想听吗?”
岳染低头抿唇一笑,清了清嗓子道:
“不用再劳烦大哥了。”
岳子寰志得意满地转身。
冯小楼刚刚松了口气。
岳染接着扬声道:
“后面的内容,我也能背。”
什么?
岳子寰与冯小楼同时转头瞪向岳染。
周围人也都面面相觑。
李夫人彻底糊涂了。
定北王写给外室的信,外室当宝贝保管着,岳染怎么会知道内容?
话说回来,定北王这情书写得还真是肉麻。
岳染已经开口继续背了出来:
“余知清清心中或有疑虑,然余对清清之真情,可昭日月。愿清清信余之诚,给余一个机会,让余用一生来呵护清清,共度余生。”
“此情此意,字字真心,愿清清明鉴。”
岳染每背诵一句,冯小楼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岳子寰呆呆站在原地,想破脑壳也不明白,为何岳染会知道书信的内容。
岳染背完情书,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才接着道:
“当年父王与我母妃成亲之前,两人聚少离多,父王思念母妃,写了许多书信寄到卢氏大宅,等着母妃完成神尊门任务后回卢府看信。”
“母妃每次回府,都会仔细看信,她有过目不忘之能,信上每个字,她全都记得。”
岳染双手负在身后,欣赏着冯小楼与岳子寰的表情:
“这些信件中,有几封不知为何丢失不见了,母妃深觉遗憾,经常在我幼时将信件内容背诵给我听。”
“我也觉得巧了,小楼姑娘母亲保管的书信内容,为何与我父王写给我母妃的书信内容一模一样,而且刚好是丢失的那几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