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去,众人的耳鸣才逐渐消失,周围的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
此时荆州大军也已经赶来,在远处便听到了刚才的雷鸣之声,到这里一看,发现整个桑梓桥已经被完全摧毁,方圆百米都是碎石满地一片狼藉,有不少士兵被炸飞的石块砸伤。
“赵将军,这里发生了什么?”带着大军赶来的副将蒋光轻声问着,发现赵南德原本就白的有些发青的脸此时已经冷汗直流,整个人在微微地颤抖着。
“是旱天雷吗?”刚刚到这里的蒋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将军吗,离这里十五里外还有一座桥,我们要不要追过去?”
赵南德摇了摇头,没有回话,只是开始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刚才有人堵住了他的口鼻,不让他呼吸一般,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恐怕自己连同几名亲卫已经葬身于此。
不对,若是对方有意要自己的命,大可以暗自下手,自己绝不可能还活着站在这里!
看着赵南德那副呆立的模样,又瞧了一眼汪成古仍旧蜷缩在一旁不敢站起身的姿态,便不再多问。
他只是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硫磺味道,然后开口道:“好重的硫磺味啊,赵将军,我们……”
然而,话到嘴边,蒋光却突然停住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看见断桥之上,夏沁等人正缓缓地从桥中间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蒋光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赵南德与汪成古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显然,刚才那声巨响正是眼前这些人所为,他们竟然靠人力石桥!无论使用何种手段,这无疑是一件令人震惊不已的事情。
“赵将军、汪刺史,这份见面礼你们可还满意?”
此时四周一片死寂,万籁俱寂,哪怕相隔甚远足有三十米之遥,但夏沁的声音依然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对于刚刚恢复听觉的赵南德来说,这声音甚至显得有些尖锐刺耳。
赵南德没有回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还该不该留在这里,但是他却不敢走,当下的他似乎什么都不敢做,生怕一丝的动静又引起什么动静。
一旁的汪成古见夏沁站在前面,心想应该安全了,这才小心翼翼又颤颤巍巍地从府兵的身后走到赵南德的身边,不过他的腿还软着,差一点摔了一跤,抓住赵南德的胳膊才站稳。
赵南德一脸嫌弃地将汪成古甩开。
见赵南德不说话,汪成古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穆史君,您这么晚将我们引到这里来,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想要做什么?”
“让你们知道,你们如果想要攻打我们扬州,就只有死路一条!”穆锦羽带着巨大压力的威胁在夜空中回荡,上万荆州军都听在耳中,“而且会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若是平时,有人这样威胁,汪成古和赵南德只会笑而不语,不过见识过刚才黑火药的巨大威力,他们现在完全笑不出来,听穆锦羽一说,心中又回想起刚才那恐怖的爆炸景象。
他们正被穆锦羽的话震慑着,空中突然划过几道火光。
心有余悸的汪成古暗不好,扯开老迈的嗓门大喊道:“躲开!全都躲开!”
刚才经历过那个场景的骑兵立即策马夺路闪开,但是刚刚赶来的主力大军还在蒙圈之中。
几声爆炸声后,数十名士兵或死或伤,竹雷中的铁片嵌入骨肉的疼痛让他们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夏沁见效果已经达到,便大声提醒道:“这些年,你们面对倭贼侵占大半个扬州而熟视无睹,这算是一点小小的教训,今日之后战场上相见,面对的将是今日千百倍的恐怖!”
她话说完,墨夜直接向空中放出深红色的信号弹。
只是简单的信号弹,但对如同惊弓之鸟的汪成古等人来说也是心有余悸,他下意识地又躲在了自己的府兵身后,全身瑟瑟发抖。
“他们又做什么?”赵南德身旁的副将蒋光小声嘀咕着,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
不过片刻之后,远处冲天的火光给了他们答案。
“史君,是州衙和大营的方向起火了!”一名府兵转身提醒着弓着腰的汪成古。
“什么?!”汪成古大惊失色,正好也趁机离开这个他一点都不想待的危险之地,“快!快随本君回去救火!”
赵南德回头看了一眼骑马慌张离去的汪成古,又转头看向夏沁三人。
“好了,赵将军,该说的话本君也说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夏沁说着,突然提高了嗓门,“荆州军的将士们,秦家这些年混乱朝政,现在又犯上作乱,你们要替他们陪葬,好好考虑清楚!”
说完,她摆了摆手,拉着墨夜和穆锦羽潇洒地转身离开,剩下赵南德站在断桥对面,不知道心中在思考什么?
“将军,我们还追吗?”蒋光又问道。
赵南德表情异常凝重,他往前走了几步,又看了一眼断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荆州军,他来这里不过半个月时间,如今不是追不追,而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即使他下令追击,恐怕这军令这执行不下去。
“撤!回去救火!”他大声下令,也转身上马,朝军营赶去。
对于荆州刺史汪成古和州军统帅赵南德来说,这是难熬的一夜,赵南德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便叫来荆州军所有将领,在临时搭起的营帐中商议对策,汪成古自然也带着州中兵曹掾参加。
汪成古看着一众将领铁青的脸,小声说道:“赵将军,你可记得这穆老将军在北境与匈奴交战之时,当时都说是陛下英明神武,故我大夏得天雷相助,只一战便以少胜多,重创匈奴十万骑兵,现在看来,这所谓天雷相助,怕就是昨晚的那莫名的火物!”
赵南德看着默不作声的诸位将领,点点头道:“现在想来,怕是如此了。”
“赵将军,”一个荆州军将领说道,“依您看,这扬州我们还打不打?”
没等赵南德回应,汪成古就赶紧说道:“昨晚,无论是当时毁掉石桥之物,还是他们能轻易潜入州中引火,想想都难以置信,若不是他们几人只是来沟通一下,我们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蒋光见赵南德脸色不悦,赶紧说道:“汪史君,只是这攻打扬州是陛下的旨意和秦公的意思,我们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汪成古想起昨夜的经历,心中又是一阵后怕,有些讪讪地说道:“本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由衷而言,这刺史之职虽然主管一州的军务与庶务,但赵将军是领旨统军,这军中之事自然由赵将军说了算。”
赵南德眼睛不断闪动,没有再说话。
扬州州衙内,夏沁等人心情大好,前往徐州的洪圣象等人虽不像他们在荆州这般顺利,但也获取了部分粮草,烧了徐州军剩余的辎重,短时间内前线无虞。
“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穆锦羽征求着夏沁的意见。
夏沁想了想昨夜赵南德和汪成古的反应,深思熟虑了一会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昨夜我们能伐兵而没有为之,自然是为了更大的目的,走,我们去找爹爹和苏伯伯问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