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汪成古似乎硬气了起来，夏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冷笑道：“汪刺史，你是不是忘记了现在的状况啊？”
    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能看穿汪成古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汪成古微微颤抖着，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在夏沁和墨夜之间游移不定。
    尽管心中充满了恐惧，但他还是强作镇定，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
    汪成古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穆史君，老夫就直说了，如今局势动荡，您是准备拥立兰陵王的儿子高若童为新帝，还是支持穆妃的儿子高绍康即位？亦或者……您想要改朝换代，建立一个全新的王朝？”
    夏沁听着汪成古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没想到汪成古会如此直接地提出这些敏感的问题，而且还揣测她是否有野心改朝换代。
    原本以为他会提什么条件，比如保证家人安全或者以后的荣华富贵之类，没想到这汪成古却直接问到了这个问题，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墨夜见状，起身问道：“汪史君觉得，这两个人哪一个更合适被立为新帝？”
    汪成古看了一眼穆妃，说道：“自然是兰陵王之后，高若童。”
    墨夜和夏沁对视一眼，都感到有些惊讶。
    “为什么？”墨夜追问道。
    “主少国疑，若立穆妃娘娘的孩子为帝，那与秦回其又有什么区别？”汪成古眼中没有任何掩饰，“兰陵王虽然已经被陷害战死沙场，但他的威名仍在，若能立他的儿子为帝，自然可以稳定人心，重振大齐。”
    墨夜和夏沁听了这话，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们成古说得不无道理，如果立一个年幼的皇帝，恐怕难以服众，反而可能引发更多的内乱。
    夏沁心想，其实她并不想再立皇帝，而是想建立一个全新的制度，类似于现代社会中的民主共和制。这样一来，国家的权力将不再集中于一人之手，而是由各个部门共同管理。
    然而，她也知道这种观念对于古人来说太过超前，很难被接受，而且以目前的生产力水平来看，封建制度或许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那不日我们就立若童为帝，”夏沁顺着汪成古的意思说道，“汪史君若是弃暗投明，便是从龙之功，三公九卿必定有您的一席之地！”
    暂时以兰陵王高长恭之子作为旗号，原本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如今汪成古提出来，她也只是顺水推舟，让汪成古觉得被重视。
    夏沁这么简单就同意了自己的意见，这次换到汪成古感到意外了。
    立高若童和高绍康，换做其他人可能区别不大，但是对于穆家来说，其背后的影响可大不一样。
    高绍康为帝，穆瑾绮便是太后，等平定天下，夏沁和穆锦羽掌握着全国的军权，文臣武将皆是她一力提拔，到时穆家的地位和掌握的权力恐怕连如今的秦家也难以望其项背。
    汪成古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弱弱地问道：“穆史君此话当真？”
    “怎么，这个时候我跟汪史君开玩笑不成？”夏沁表情平静，“不过，若童现正在率军南征交州的倭贼，等平定倭乱，他便会回到扬州。”
    汪成古点点头回道：“也好，兰陵王在世时便是一员儒将，立下战功无数，如今其子平定倭乱，带着军中威望回来登上皇位，无论庙堂之上还是百姓之家，都会认可这个皇帝，比如今朝堂之上的新帝高绍仁强甚。”
    他看着夏沁与墨夜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由衷地说道：“这些年来，老夫用一个郡县书吏，一步一步成为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劳神费力、左右逢源，秦家的所作所为，老夫十多年前就知道，但依旧选择支持他，为什么？因为不支持的人现在你们基本看不到了，对，你们还能看到他们的子女。
    老夫是个读书人，甚至连书中所讲的仁义礼智信都没做到，但是看到先帝病重之后立储之事不决、朝堂分歧严重、各地贪腐乘风，老夫就知道乱世就要到了。
    乱世之中的唯一法则，就是投靠强者，好好学下去，老夫想好好地活着，总没错吧，老夫是没有抗倭，但老夫也没有贪墨军饷，老夫是秦党中人，但老夫手上也没有沾过同僚的血。
    秦公与倭贼私通，老夫上谏有用吗？秦公不给粮草军饷，老夫让荆州军的将士去送死？老夫的荆州能接纳那些难民，是唯一能做的事。
    以后虽然为穆家效力，老夫依然不会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希望穆史君能够理解。”
    虽然在封建社会，汪成古这种光明正大把投机取巧、利字当先的人当做座右铭会被人所不耻，但在夏沁所在的现代社会，这个太正常不过了，她根本不在意。
    见汪成古已经开始以自己人的立场思考问题和对话，她不由得确认道：“汪史君这是同意加入我们阵营了？”
    “老夫需要几日与荆州军下面的将领商议，”说到这里，他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还有，这几日希望穆史君安排人保护老夫和家人的安全，秦家你们是了解的，上次之后，他们来了不少江湖上的人。”
    墨夜直接起身拍了拍衣袖，一脸轻松地说道：“这点汪史君大可放心，我们一直盯着呢，既已谈妥，我们就告辞了，你的那个外甥过半个时辰就会醒来，不必担心。”
    “穆史君，那老夫就不送了，二位也多加小心。”
    目送着夏沁和墨夜离开，汪成古这才放松下来，长长呼了一口气，不过脸上的表情显然比这几天轻快多了，口中不自觉地哼着小曲：“我已将巧计安排定，只待那......”
    “对了汪伯伯，”正在汪成古有些得意之际，夏沁突然折返回来，把他尬地呆在了椅子上，“刚才那个少侠叫苏云宸，是先帝时车骑将军苏武的次子。”
    说完，夏沁就没了踪影，剩下汪成古在房中独自凌乱。
    回去的路上，墨夜盯着夏沁幽幽地问道：“夏夏，你说跑回去看看那汪成古是什么状态，怎么突然提到我了？”
    “故人之子嘛，他以后总会知道的，”夏沁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我是看他好像很怕你，连你的名字都不敢问，所以替你自报家门喽。”
    “呵，笨丫头～”
    夏沁撇撇嘴：“你才笨，以前你怕连累苏伯伯，怕连累苏家才化名墨夜，如今事情已经是现在这个局面，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墨夜带着能将冰霜融化的笑意：“我觉得墨夜这个名字挺好的，和你的夏沁很般配，墨夜知夏，冥冥中我们似乎就有这般缘分～”
    “呸！又开始油嘴滑舌，”夏沁嘴上这么说着，但却觉得墨夜说得很对，不过她立刻转到了正事上，“你说这汪成古靠不靠谱？”
    墨夜脸上有些迟疑地说道：“靠谱？又不是要当忘年交，不用管这些，只要他能将荆州搞定，以后随他去吧，就像穆叔叔说的，这人要防着些！”
    夏沁也觉得如此：“是啊，这人的话似乎很诚恳，却又让人觉得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