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视线飘过去时，顾砚已经藏起眼中情绪。
烈日当空，晒得树叶都快要融化。
然而顾砚胸腹间不断漫延的冷意，像在逐渐渗入他的骨髓，要从心脏开始将他凝结成冰。
他微微侧身避开江染，抬手轻按了下心口，判断自己的情况。
他的时间所剩无几，难道还要花费在欺瞒和斗争上么？
信仰和江染从来没有任何可比性。
或者说，江染就是他的神明、他的信仰。
顾砚几乎想要抛开游戏规则，只是紧紧抱着她，一秒一秒点数时间的流逝。
但那样她只会立刻觉察不对。
顾砚心中挣扎许久，不得不承认继续正常进行游戏，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胃里像是有寒流涌动，玻璃一样的器官昨晚被折腾得太狠，此刻只是感受到尚且稀薄的寒意，叫嚣的痛意已经初现端倪。
顾砚敛着眸隐忍胸腹间的疼痛，抬起指节抵了下凉得发硬的胃部，将有些不稳的呼吸尽可能放缓，试图自己缓解。
他忍不住看向被阳光晒得有些燥热的江染，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就好像她周身的暖意能够驱散体内的阴寒。
江染在研究镇门口的地图。
街边小楼的檐角落上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羽毛泛着油亮的光泽，绿豆大的眼珠闪过灵性的光。
它嘶哑地叫了一声，引路一样向前飞。
江染琢磨：“难不成这只鸟是来带路的？”
她伸手去牵顾砚，被他手指的温度冻得一愣。
“怎么这么冷？觉得难受吗？”江染一面震惊，一面赶紧去探男人的额头。
该不会是因为她昨晚……给人冻坏了吧？
这么个大热天，他额上没有丝毫汗意，甚至还隐隐发凉。
顾砚摇了摇头，漆黑的眼睛平静无波。
江染没有犹豫地扯过顾砚的左手抱进怀里，双手覆上他的手心手背。
他的手从掌根开始越来越凉，指尖几乎没有温度，手腕向上倒还算正常。
说不定和那个npc有什么关系？
江染一边担心，一边罪恶地舒服喟叹：透心凉，心飞扬！
便携空调，自动跟随。酷暑炎夏，出行必备。
顾砚一只手被江染抱住，热度从她的指间源源不断传来，另一只手更加显得冰冷僵硬。
江染帮冰块搓着手取暖，不忘继续研究地图。
看着看着，怀里忽然多了一只冷冰冰的手。
顾砚指节修长、瓷白匀称的右手覆上江染的手背，垂眼观察她的反应。
见江染没有反对，他推翻之前的论调，声音低沉悦耳：“手好冷，我好像暖不起来。”
男人的语调明明低缓平淡，江染就是莫名从中听出点惨兮兮的味道。
她低头看了眼多出来的那只手，又抬头看了眼面色冷静的顾砚。
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迅速一个猫腰，从顾砚面前钻进了他怀里，两手扼住他突起的腕骨，迫使他从背后抱住自己，将她圈在胸前。
顾砚垂眼看了下主动转进他怀里的江染，还没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左手就被她按着贴上温暖的腰腹。
下一刻，他被捏住的右手一颤，掌心像是被羽毛若有若无扫过，微弱的电流从心间划过，激起一阵酥麻。
顾砚手臂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他还没来得及侧过头去看江染在使什么坏，又感觉到那种让人心尖发麻的触感沿着掌纹一点点抚过，抵上他的指根。
男人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每一根手指，都被她带出此起彼伏的酥痒，从指根到指尖，每一节突起的指骨都被她轻飘飘扫过。
顾砚脑中有微小的烟花炸开，微仰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衣领的遮挡下，他的颈部还带着江染片刻前弄出的痕迹。
他浑身都紧绷起来，尽可能控制着呼吸的幅度。
顾砚胸腔起伏着，口中却无法出声，生怕话音泄露他心尖的战栗。
江染后脑勺靠在男人胸口，能听出顾砚呼吸声越来越沉，不时克制着屏息停顿，仍然在忍耐着任由她继续。
她低头，就见冷白修长的手指微蜷，指关节都微微泛起粉来。
江染叹息：这种人要是玩那什么游戏，怕不是忍到昏过去都还没喊安全词。
她又想试试顾砚的忍耐极限在哪里，又怕陆禹川一过来要有坏事发生，只得意犹未尽停手。
“这位客人，手部马杀鸡您还满意吗？”江染指指脸颊逗他，“满意请结下账。”
意料之外的，顾砚顺着她的意思垂下头，侧过脸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下一秒，微凉的唇印上她的脸颊。
柔软微凉的触感稍纵即逝。
趁顾砚快要退开，江染一个猝不及防的转头，吧唧一口亲上他微启的薄唇。
顾砚半垂着脑袋，整个人在她脸侧怔住，只有蝶翼般的眼睫颤了一下。
江染眨眼：“这是找零。”
她从顾砚怀里钻了出去：“走，我们去码头看看。”
【他俩拉个小手亲个小嘴我美滋滋咧嘴狂笑哈哈哈】
【桑然，一个把禁欲系撩到眼红发抖的女人】
【前两把所向披靡游戏狂人。。。现在：嘿嘿，这是顾总，贴一下(○｀3′○)】
从古镇入口走出不远，就到了桐舟码头。
夏日炎炎，蜿蜒细窄的河道泛着粼粼波光。河岸古树洒下清凉绿荫，古朴的圆拱石桥上，几个小不点在嬉笑玩闹。
河上停了几只乌篷桐舟，遮着斗笠的船夫有一搭没一搭扯着闲篇，时光悠闲。
江染走到岸边，加入群聊：“师傅，坐船什么价？”
聊天声戛然而止，几个船夫都看过来，眼带审视，目光利如鹰隼。
江染一头问号。
谍战片？特工潜伏？
气氛尴尬间，一个皮肤黝黑、脸型方正的中年船夫解围答话：“有没有玉？没有玉不去。”
江染吃惊：你演红楼梦呢？！
旁边另一个船夫粗眉拧起，扫了眼她身旁的顾砚，沉声警告：“小姑娘，别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顾砚感受到江染探究的目光，心口一片冰冷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