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忽然被江染摸了下脸,酥麻的电流陡然在眼尾迸溅着炸开,沿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他胸腔内一颗心跳得又重又快,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腰腹和肩背负伤的痛意、激烈打斗后涌上的疲惫如同被屏蔽了一般,无法在脑中激起一点水花。
短暂的亲密将顾砚的思绪彻底熔断,他不明白江染为何会忽然抬手抚摸自己,但同时,他一刻不敢停下,面色如常按照拟定的路线大步朝外走。
对,江染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或许她饿得头昏眼花,把他认成了……
顾砚砰砰乱跳的心脏陡然僵滞在原地,心头微小的火花瞬间被蔓延开来的苦涩痛意取代。
他还没来得及从混乱的心绪中回过神来,怀里忽地一沉,江染头一歪,瘫软着昏厥。
顾砚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呼吸也在这一刹那跟着断了。
他染着血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骨绷到泛起青白,心焦如焚地加快脚步朝外赶。
受伤的腰椎处骤然爆发出更加剧烈的疼痛,疼到仿佛快要折断。
顾砚额角满是冷汗,紧咬着唇强自忍耐,全然不清楚自己因为伤口的失血,脸色几乎和江染一样苍白。
腰椎上像是有刀在锯,他被折磨得恨不能蜷缩呻吟,撕心裂肺的疼痛侵蚀着他每一寸神经,疼到快要让人崩溃。
顾砚咬牙闷哼了一声,强忍着剧痛迈腿大步朝外走。
三小时前,一查到江染的坐标,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江家的打手和保镖在准备突围,可他已经一刻都没有办法再等下去,只想在最短时间内确认江染的安全。
他以最快速度绕后救下江染,在与燕文华派来的人会合途中,他们对上了好几波守在厂区的匪徒。
当时场面太过混乱,顾砚能够护住江染安然无恙,能够将持械围攻的绑匪处理干净,但无法做到让自己全身而退。
身上几道划伤不算严重,可后腰吃下的这一记偷袭实在太重,腰间像是被钢钎穿刺,冷汗几乎瞬间浸透他的衣衫。
顾砚不敢迟延分毫,硬吞下万箭穿心的折磨抱起江染就走,起身的瞬间腰椎处炸开彻骨的剧痛,痛到他眼前昏沉发黑。
他惨白的额间冷汗淋漓,碎发被浸得湿透,口中的软肉几乎快要咬烂,才咽下涌到喉中的痛苦呻吟。
还没有脱险,还不能停。
一直到此刻,怀里的江染失去了意识,顾砚终于压抑着喘息起来,眉间紧皱。
他苍白的手指颤抖着紧紧攥住江染的衣角,剧烈的跑动让后腰的伤处痛到像是被贯穿,他低喘着,唇齿间终于克制不住地逸出痛吟。
没有办法休息,没有办法按一按疼痛难耐的腰部,甚至连滑入眼角的冷汗都无法抬手抹去。
最后一段路,顾砚煎熬得几乎快要脱力。
体内冰冷到颤抖,后腰却像是熔浆在灼烧、烙铁在碾轧,痛苦至极,几欲昏厥。
可江染没事。
江染没事就好。
顾砚强撑着走完最后几步,与浑身浴血将匪窝捣除的江家保镖会合。
他把人交给一米八的江家安保队长,终于舒了口气,强压下的痛意潮水般覆上来,折磨得他思绪昏沉。
松手的那一瞬间,顾砚忽然注意到江染的左手。
她手腕有一只精巧的细圈手环,坠着一颗镂空小珠。
刚刚救下她时分明没有。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高马尾安保队长已经扔掉双刀,裤子上擦擦手,一下把江染抱了过去。
她只看了一眼,几乎就要心碎:天杀的!大小姐饿得都皮包骨头了!!
队长只当顾砚是江氏那边的保镖,说了句“辛苦了”就立刻抱着江染往外奔,恨不能一秒飞去医院。
反过来,江氏的保镖当顾砚是江家的打手,没人想到自己严密的组织会被渗透。
江家的人很快簇拥着江染离开。
留下的顾砚几乎被痛楚击溃,脸色一片煞白。他俊美的眉眼间痛意翻涌,后腰疼到连站都站不直。
顾砚喘息着靠墙休息了片刻,勉强拖着身子回了车上,再也没有力气独自返程。
─────
病房里。
江染终于睁眼。
最先找到她的这个“保镖”居然就是顾砚。
她回忆起他惨白如霜的脸色,瞬间就要拔针下床。
突然间,床边传来柔柔的女声:“姐姐,你醒了。”
江染一转头:呕——
妈!带她走!
白音晚一身单薄的病号服,摇晃着扑倒在她床头,状似关切的眼底掠过一丝明晃晃的得意:“姐姐,禹川哥哥不是故意不去救你的,是我遇上车祸吓坏了,腿也崴了……姐姐原谅他吧。”
江染:麦艾斯!
她攥了攥手指,能有六分力。
人是铁,饭是钢啊!
迅雷不及掩耳,空中“啪”地一声脆响。
白音晚痛极,震惊地捂住脸,难以置信地望向一直对她处处忍让的表姐。
她眼中瞬间涌上楚楚可怜的泪花,咬了咬唇还没开口,左脸又是一响。
整个人都被抽得从椅中摔倒在地。
江染:在下抽巴掌大王。
她余光忽然扫见,门外有熟悉的身影退开。
江染立刻翻身下床。
但开门进来的却不是顾砚。
陆禹川刚一进门,就见白音晚梨花带雨捂着红肿的脸颊伏在地上垂泪。
他眉头一竖,瞬间转向江染,劈头就要数落。
下一秒,“咚”一声巨响,他腹下猛遭痛击。
陆禹川惨叫着扑倒在地,捂着裤子蜷成虾米,眼冒金星痛到翻滚。
头顶传来江染毫无感情的声音:“茶壶,你被甩了。”
她又踹了下他的屁股,把疼到叫不出声的人踢到差点嵌进墙里。
劝你早换赛道,后面比前面有资本。
江染匆匆往门外赶。
这辈子不可能再认错,刚刚那个一晃而过的肯定是他。
她跑了没几步,就在电梯口抓到了换过装扮的顾砚。
江染一把圈住人的手臂:“顾总,你跑什么?”
顾砚面色还泛着白,腰骨缝疼得剧烈,声音低沉如淬寒冰:“跑?”
“你刚刚明明是来看我。”江染不依不饶,“你哪里受伤了,是腰吗?”
顾砚怔了怔,心尖泛起异样的感觉,口中下意识冷声否认:“你在说什么?”
江染被他强行冷脸的样子逗得想笑,还没开口,忽然觉得左手一烫。
她低头一看,发现左手多了一条窄细手镯,正在发热。
什么东西?加热手镯?
她下意识拨弄了一下手镯当中的小珠。
眼前的顾砚忽然压抑着低喘出声,身形猛地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