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结束了,大厅里所有的患者和陪护都松了口,正当我也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异象发生,我这口气硬是被憋了回去。
它们同时起身站立,脑袋又一次开始生硬的转动,关节摩擦的声音几乎要钻破大脑,我捂着耳朵寻找撤退路线。
我藏身的位置不佳,能冲出去的路线都被堵住,大厅的地面很干净没有黄色排队线,只能寄希望于未拔出的输液管能限制它们的移动。
等了一会后它们没有向我发动攻击,头部转动的方向也不是朝我这边,似乎是没发现我。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那里是一排窗户,从我进入医院开始,窗外一直是漆黑一片,它们在看什么,难道窗外的黑暗中隐藏着更厉害的生物?
大厅内原本就安静的只能听见滴液声,在它们停止转动脖子后更是滴液声也听不见了,起初我以为坏掉的挂钟却在此时开始转动。
我小时候的房间里也有挂钟,指针转动的声音我很熟悉,候诊大厅墙上的挂钟绝对没按正常时间转动,比正常情况转得慢。
挂钟每一次转动,像是指令一样驱使着它们移动,众多脚步声也没能掩盖指针转动的声音。
我突然注意到小余不见了,他似乎很害怕某一时刻的到来,扎在小余手背上的输液管都是被硬生生咬断的。
挂钟上的指针来到了零点,随着最后一声转动,它们已经列队站在了窗前,家长把孩子抱在胸前的造型一点也不温馨。
我能想到的是它们要把孩子献祭给黑暗里的某种怪物,实际发生的更让我感到意外。
窗外的黑夜里居然开始放起来烟花,这又是李卢斯的什么恶趣味创意啊,窗前那群家伙脸上的笑容应该也是演出效果吧。
一番操作下来只做到了吓跑小余,这孩子又不是年兽生的,为何会害怕烟花爆竹。
烟花表演还在继续,烟花绽放出的图案多为菊花造型,李卢斯不喜欢喝花茶为什么要用这种图案。
单凭一场烟花表演是体现不出年味的,在我思考李卢斯用意的时候,大厅里的桌椅也发生了改变,椅子四到六个不等围成了多个圈。
刚才还在看烟花的那群人,眨眼间就都已经落座,虽然它们中间空无一物,可手上的动作证明其中一部分在包饺子,另一部分在打牌。
从小就不喜欢打牌的我根本没在意过年味,近几年网上一直都在流传着年味没了,是刚没的吗?从我成年开始就没再过好任何一个年!
我的家庭很奇怪,每次除夕前一天必定吵架,连续五年的除夕夜我只有一盘凉掉的水饺能吃,电视里演的那桌丰盛的晚宴我从未见过。
现在看见这群诡异的人装模作样的过年,我恨的牙痒痒,老簿在耳边突然出声让我冷静,愤怒会严重影响判断力。
我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想可能小余不是怕烟花爆竹,是怕参加过年的聚会。
小余被安排学习了很多种艺术特长,除夕晚宴之后免不了要被叫出来表演节目,平时像机器一样学习课程,放假了还要被当成猴子戏耍。
他的父母不同于平常人家,恐怕即使是饭后助兴也要上纲上线,如果没表演出最高水平可能在亲戚朋友走后免不了要挨一顿打。
能在一切开始前逃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巨大的恐惧足够小余狠下心咬断输液管。
我被不好的回忆点燃了怒火冲昏了头脑,还好老簿能一直保持理智及时制止,李卢斯对我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冷静下来后,我静悄悄的靠近其中打牌的一桌,这六个人肢体动作幅度很大,在手上没有任何东西的情况下打出了摔牌的声音。
他们的言语也非常激烈,几乎是一比一还原了我记忆里亲戚们聚在大舅家打牌的场景。
牌局一轮轮展开,其中有两个输急了嚷嚷着要求换座位调整风水,言语碰撞转变为肢体冲突,在那张看不见的牌桌上可能已经涉及了较大金额。
见两人打起来,其他四个赶紧拉架,被拉开后像是借着酒劲互相咒骂着对方犯下的蠢事,通常情况下晚辈可以从中吃到长辈们当年的大瓜。
此事没有按照预想的发展,被摁回座位的那个想劝解另一个少打孩子,站着的那个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我总觉得他们是在说小余,孩子不幸的遭遇已经传到亲戚耳朵里了,坐着的那个气不过大吼。
“你现在打得有多狠,以后孩子拔你氧气罐就有多快,你等着吧,一定会遭报应的。”
听到这句话,我居然下意识的想为这大哥鼓掌,这句吐槽我经常能在短视频评论里刷到,李卢斯貌似也刷到过才安排了这一出戏。
可惜我看过很多回类似的评论了,并不会为此有过多感想,段子只能听听。
这一桌打牌的能提供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多了,我再次悄悄潜伏到另一桌包水饺的附近,这一桌没有孩子应该更敢说话。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五个女人凑到一起怎么也算是场史诗巨作,刚靠近她们就听见了爆炸新闻了。
其中一个凑近另外四个,眼神警惕的观察四周,没有发现潜伏在角落里的我,可能是因为我趴在地上更像条竖起耳朵的狗。
中间的那个女人都围在身边的其他人说,经常打骂孩子那家,男方经常责打孩子是因为觉得孩子不是亲生的。
如果她们说的是小余,确实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小余母亲没有保护他,但我还是更愿意相信这只是谣言。
小余的父亲如果真的相信这个说法,可以去做鉴定,既不敢面对真实的鉴定结果又心存疑虑,在这样的心态下小余怎么可能不遭受打骂。
我推测可能每次亲戚朋友聚会时都会有意无意的提及此事,结果就会导致小余无论表现的如何都会遭到打骂。
齿痕凌乱的输液管连接着吊瓶,被遗弃在不远处的铁架子上,铁架子周围的座椅都被移走了,只剩那瓶药吊在空中独自摇摆。
除夕钟声为开幕,烟花爆竹为序曲,小余恐惧的一切都会先后粉墨登场,试问谁敢直面无人唱白脸,只有唱红脸和观众构成的戏剧。
本应象征团圆的除夕家宴,被谣言和疑心改造成了只针对小余的断头饭。
如果可以幻化成强大的年兽,小余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变身,区区爆竹烟花在那时肯定抵挡不住成为恐惧本身的孩子。
李卢斯向我展示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目的,它真正的目标不是被裹成木乃伊的汤印忠,而是经历过这一切后小余诞生的业像。
李卢斯的剧情演绎可能存在夸张的部分,但哪怕降低这些情节的残忍程度也最够一阶段业像的诞生了,它是个借贷人,稍加催化就能制造出强大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