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璟辰坐在书案前,正在写着什么,她没敢做声,只是静静的戳在一旁。
待最后一笔写完,他清冷的声音才传来:“怎么?你来,是当个死人吗?都不出声?”
余愿行礼道:“看将军在忙,所以没敢打扰。”
肖璟辰放下了笔:“空青可教会你了?”
“嗯,有些不太熟悉,空副将还在教呢。”
肖璟辰见她面颊宛若桃红,不禁又想起昨晚的事,眸子盯回了桌面,道:“此去雍都,面见圣上,免不了会与达官显贵见面,多多学习规矩,免的找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是。”
“还有,昨夜是本君唐突了...”
他的话还未完,就听余愿打断道:“将军小女昨夜给您篦发时,不慎滑倒,脏了您的浴桶,还请将军赎罪。”
肖璟辰怔怔的愣了片刻:“无碍,出去跟空青学规矩吧。”
从昨夜到今日,肖璟辰一直在后悔自己的冲动。
明知道余愿是误会自己,才下了杀手,也明知道她不可能会伤到自己,为何不顺势将她手中的簪子拿掉就好,反而还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她,把她吓哭。
寻常女子,经过此事,定会赖上这男子,可余愿却没有。
不知怎么,肖璟辰心中泛起了丝丝失落。
既然她已这么说,就有她的想法,不管她对我如何,我都会护着她。
余愿出了肖璟辰的厢房,只觉得自己唇边有些酥麻感。
她站在船廊上,观着夕阳,想起了父兄惨死和浑身带血的荧心,又想起了肖璟辰书案里的暗格,和继母兰氏给自己选的这门好亲。
她没退路,只能向前。
昨夜,肖璟辰放了她一马,往后还会不会在有这般幸运,她不知道。
即便肖璟辰以后,真的要了她。那又怎样。她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年她亲眼看见余岁辰跳崖,回到余府后,又被兰氏百般刁难虐待。
几近要死时,姑母从外赶回来,守了她几天几夜,她醒来后,第一句便是要为父兄报仇。
可姑母却对她说:“愿儿,你还小,路很长,莫要为了别人去活。”
仇恨的种子,开了花,即便八年过去了,余愿的心却从没有变过。师傅说她太过执拗,姑母觉得她偏激的可怕。
可她却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如若我知道真相,还不怒不争,那才是真的可怕!”
不知为何,自从来到了「辰」军营,每每见到肖璟辰。
总是隐隐感觉,一切真相就藏在他那,如寒冰利剑般的眼神下...
一场飓风突然侵袭,惊涛似要把船掀翻,甲板上的士兵,晃晃悠悠的大喊道:“收帆!收帆!”
余愿往天上看去,刚还是霞光万道,这会已经叠上了漆黑的积云...
看来,势必要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
两日后的清晨,行船伴着雾气,到了雍都城郊外码头。
余愿跟在肖璟辰身后,颤颤巍巍的踩在梁舟上,快到岸边时,肖璟辰转身伸出手。
俩人对看了一眼,可余愿的手却没有搭过去,而是自己使劲一跳,上了岸。
两日来,除了日常用膳起居,没法避开,其余时间,余愿一直有意躲着肖璟辰。肖璟辰也是如此,总是让狐环或是乐正跟在自己身边,俩人心中各怀鬼胎。
从码头到郊外的皇家驿站,还要半天的陆路,余愿看他们一个个都上了马,自己也想牵来一匹。
可肖璟辰却道:“你不通马性,让空青同你一起。”
余愿的骑术其实要比她的三脚猫的功夫好的多,姑母和曾风眠,带她外出云游时,她扮做公子,骑上骏马,一路疾驰,好不快活。
只不过这些发生在余岁辰跳崖之后,所以他并不了解。
可此时,余愿得藏着。
她装的娇弱,空青见状,让她踩过脚蹬,自己飞身的同时,拽了她一下,俩人便都稳稳的骑在马上。
“荧心,坐好。”
随着马儿的嘶叫声,卷着一阵尘土,呼啸而过。
半日后,军队停在了「皇家驿站」。
几个穿着官服的内官,早早就在门外候着了。
肖璟辰从马上一跃而下,放下手中的马鞭,淡漠的脸上,似带有一丝焦躁,他知道,内官来的目的,避是避不开的,拱手行礼道:“王公公。”
王言是开元帝贴身大太监,眯缝着三角眼,唇边多了些褶皱,弯下佝偻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下肖璟辰,回礼嘻笑道:“安陆君安,老奴受圣上旨意,在此等候多时了。”
“可有急事?”
“倒也不是什么急事,主要是,圣上他想...”
说着,王言的一双贼眼,就看去了空青身侧的余愿。
他的头轻轻仰起,思索着,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见过宫里无数的娘娘,美人儿,世家贵女。但比起余愿这等绝色倾人,那些个也只能称之为胭脂俗粉了。
也难怪肖璟辰看不上旁人,余愿今日只是穿了一身麻色束腰,还是个男装,都这般耀眼,要是在打扮一二,那还不迷倒众生。
王言把眼神拉回到了肖璟辰身上,笑道:“圣上想看安陆君,在猎场上比试射箭,说将军你啊,一定夺得头筹!”
“哦,这样,那在下先随王公公去吧,免的圣上着急。”
“哎哎哎,不用不用,我看将军这一路,也挺辛苦的,更何况还有空副将等女眷,休息片刻,再去面圣也不迟。”
肖璟辰微微一笑:“看来圣上,心急的人,不是我...”
王言道:“怎么会,圣上一直念叨您来的...”
肖璟辰给空青递过去了一个眼神,空青立刻明白,她扯了扯余愿,对王言行了个礼,便进到驿站中。
狐环喊道:“全军就地休息,一刻后出发!”
肖璟辰看着余愿的背影,微皱过眉头,从余愿出现在他面前的起,他就知道躲不过的。
本不想让她趟在浑水中,可越是不想,这浑水的范围就越大,躲不过,逃不掉。
他的内心隐隐的开始质疑起,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应该给愿儿寻一块安稳地,待我报完杀父之仇,再去寻她,可那时,变数会不会更大?
王言见他愣神,又看了看前面,余愿刚与空青进到厢房内。王言似个老狐狸般,笑道:“安陆君,莫要再看了,人都已经进去了。”
肖璟辰低眸,瞄过王言,寒眸射出冰剑,打在了王言的身上:“公公,稍作休息,容在下换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