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乡南湖中心校,花白头发的李老师骑着自行车飞速冲进校园。
校长办公室门口,一男一女两个老师并肩而行,看见李老师急促的样子,男老师喊了一声,提醒上课还有十分钟,不用着急。
李老师满脸得意之色,随意把自行车靠在附近的一棵树上,敷衍几句,转身却进了校长办公室。
“李老师以严厉闻名,平时不苟言笑,看他刚才那高兴的样子,嘴角都咧到腮帮,一定是遇到有什么好事了吧?”
女老师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解。
男老师转过身子,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弧度。
“如果,在全乡数学联赛中,你教的学生考了第一名,你会不高兴吗?”
“那不很正常吗,咱这学校参加乡里联赛,拿的第一还少吗?”
女老师撇撇嘴,不以为然。
“那我告诉你,如果这次联赛考题难度很大,而你教的学生却考了满分,一道题也没做错呢?”
听了这话,女老师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看见男老师正盯着她,感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用教案挡住了脸。
“满分!那是个神童啊,这个学生也太优秀了,不出意外的话,考个清华北大都没问题。”
“俗话说,寒门出贵子,他家父母要高兴坏了!”
男教师看了她一眼,提醒说:“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村干部,条件也很好,不像你说的寒门家庭。”
“条件好,还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这个家的父母确实厉害,你还知道什么,一下说完呗,别再卖关子了。”
女老师厚厚的眼镜片后面,数不清的问号向外飘来。
“如果,我再告诉你,这个孩子的家庭,在村里属于独门小户,他家里的人却能当选村干部,你又能想到什么呢?”
男老师看样子知道的很多,继续卖弄着。
“急死人了,你会不会一下子讲完啊?”
女老师娇嗔说着,拿手中的教案本拍了男老师一下。
“这个学生,姓白,名叫四爷,他的父亲……”
男老师没有讲完,转身就走:“别的不能再给你说了,这是秘密。”
四爷,好奇怪的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女老师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连课都忘记上了。
“荆校长,你刚调来,这个学生你可不能小看,解放前,他的父亲叫……”
李老师的声音,从校长办公室传来,时断时续,若有若无,后面声音越来越低,什么都听不到了。
“妈,我回来了,这次数学联赛我考了满分,我伯会奖励我什么啊?”一放学,四爷就急忙回家报喜。
“哪次你伯回家没给你捎好东西,光记个吃。”
“哎,你刚才说啥,数学联赛你考了满分?”
说话的是四爷的母亲陈氏,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孩子成绩却这么好,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着母亲怀疑的眼神,四爷连忙走到身边,把学校的喜报递给了她。
大红的印章和校长的亲笔签名,映入陈氏眼中,她终于相信,四爷没有骗她,是真的。
陈氏的肩膀微微抖动起来,她努力站直身体,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你爸……你伯要是知道这事,该会有多高兴啊!”
抹抹眼角的泪水,陈氏又说道:“你伯,他肯定又去喝酒了,咱不等他,先吃饭吧。”
哆嗦着身体,陈氏把饭端上桌子,又交代着四爷。
“一会你伯回家,捎来好东西了,你要多吃点。”
“现在你正长身体,别看个子不低,还是太瘦了!”
四爷点点头,小心翼翼把喜报对折放好,和母亲开始吃饭。
从记事起,四爷就有点搞不懂,别的人问父亲叫爸,可四爷从小叫伯。
四爷问过父母,他伯说:“叫伯是你爷爷让叫的,伯和爸一样。”
母亲摸着他的头,只说了一句话:“小孩家,问那么多干啥,长大慢慢就懂了。”
除了这个问题,四爷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依稀记得小时候,他好像不叫四爷,原来他是有个什么名字的。
不过附近的人都喊他四爷,喊的多了,父母竟然也喊他四爷,真正的名字早忘完了。
据四爷了解,农村家庭弟兄多的,一般都是老大、老二、老三排行。
白家是独门小户,连个本家都没有,四爷家里也只有自己弟兄一人,咋排都排不到老四,怎么会有人叫他四爷?
他伯说:“名字就是个代号,别人想叫啥就叫啥呗。”
母亲还是那句话:“小孩家,问那么多干啥,长大慢慢就懂了。”
尽管没问出什么,四爷感觉这个名字挺霸气的,也就欣然接受了。
“嫂子,白主任在家吗?我把草送来了,这回割的草嫩,也多,两大捆呢,够小毛驴吃两天了。”
院子里一个声音喊着,陈氏连忙放下碗,走出屋门:“老弟,又麻烦你割了这么多草,累坏了吧,快来屋吃饭。”
“不了不了,家里把饭做好了。”
随着说话声,一个壮实的庄稼汉走进屋里,对陈氏又说道。
“嫂子,白主任每次都照顾我,分的活不重,还多记了几个工分,到年底我能多分好多粮食,这点小事算啥。”
说完感激的话,庄稼汉又对陈氏说:“听说你家孩子乡里联赛考了满分,太厉害了!”
陈氏摆摆手,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碰巧了,碰巧了,他的学习成绩平时也很一般。”
四爷正吃着饭,看到有人进了屋,赶紧站起来,把凳子搬过去,让庄稼汉坐下。
庄稼汉转过头,看着四爷夸张的说:“嫂子,孩子长这么高了,最少有一米八了吧,长胳膊长腿,浓眉大眼,越来越像四爷了……”
咳咳咳,庄稼汉咳嗽了几声,连忙捂住了嘴巴。
“什么叫越来越像,我从小就叫四爷好不好。”
四爷这样想着,嘴里谦虚地说:“叔,这次考试题简单,我运气好,成绩也好一点。”
外边小毛驴嗯啊嗯啊叫了几声,提醒它还没吃饱,陈氏出了屋,去给小毛驴加草。
壮实的庄稼汉也起身跟着出去,“嫂子,我走了,后天我再送点草来。”
“四爷,送送你叔,我不出来了啊!”陈氏的声音从小草屋里传来。
四爷起身把庄稼汉送走,正好看见他伯摇摇晃晃走来,手里还掂着什么东西。
肯定是又给我捎好吃的东西了,四爷高兴地迎上去,扶住了满身酒气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