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擒杨狗!”
麾下在欢呼,萧离在想着该如何与韩束分配此战的功劳。
两千五百骑,他有信心凭此击败杨狗的千余骑。但上官韩束就在附近,他若是独自行动,功劳是到手了,但也得罪了韩束。
做官先做人,指的不只是文官,武将同样如此。
不会做人,就会处处碰壁。
分润功劳有些心疼,但换来一个人情也不错。
可没想到的是,唐军却意外的凶狠,一番厮杀后,眼看着自己一方竟然不敌。
看到韩束领军兜住了唐军的后部,萧离不禁笑了。
“做好人,真的好啊!”
若非他想着做个好人,韩束就不会来。
韩束不来,今日他就会遭遇一场惨败。
别说是升迁,不被重罚就算是运气。
所以,他由衷的觉得,做好人,真好。
但,随即他就看到了远方的烟尘。
烟尘,滚滚!
“是唐军!”
刚兜住唐军后部的韩束部也懵了。
南贺带着两千骑从后面捅穿了韩束的屁股。
“挡住!”
韩束声嘶力竭的喊道。
南贺没有冲杀在前,而是居中指挥。
他看到敌军仓促之下有些混乱,就果断的道:“分兵五百,去增援郎君!”
“郎君那边已然优势,我们剩下人不足以击败敌军!”副将说道。
“听令行事!”
“领命!”
副将带着五百骑绕了个圈子,冲着萧离部去了。
韩束:“……”
这是什么意思?
“侧翼!”他坚毅的道:“侧翼小心!”
唐军从敌军的侧翼呼啸而过。
尼玛!
这是去干啥?
一群人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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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看着那五百骑夹击萧离部。
萧离部本就在崩溃边缘,此刻五百生力军压上来,顷刻间,所有的抵抗都崩塌了。
“败了!”
第一个骑兵掉头逃窜。
随即,兵败如山倒。
萧离被裹挟着狂奔,身后,张栩紧追不舍。
杨玄勒马,身边是屠裳等人。
“回师!”
主力回师夹击韩束部,只是一个触碰,韩束就果断命令撤军。
两军合在一起追杀。
杨玄没去。
他寻了个地方坐下,王老二拿出肉干,老贼拿出酒囊,一顿野餐就准备好了。
“等一等!”
杨玄没吃,王老二也不好动手。
“等什么?”王老二有些饿了。
“老二在桃县没吃饭?”杨玄问道。
先前在青楼时,老贼和王老二等人在楼下,杨玄还以为他们自行用饭了。
“老二……”老贼干咳一声。
王老二不满的道:“先前在青楼时,老贼拉着我去看大腿,没顾上吃饭。那大腿有什么好看的?白生生的,看着就想到了麦粉,可麦粉能吃,大腿不能吃。”
老贼面不改色的道:“美不美,看大腿。”
“你也有。”王老二说道。
“那不一样。”
“不都是肉吗?”王老二拍拍自己的大腿。
屠裳赞道:“老二总是能说出这等有哲理的话。”
是啊!
都是肉。
可那是女人的肉。
杨玄莞尔,“再等等。”
南贺率军在追杀。
一路追杀五里,随即带着俘虏回师。
远远看到他时,杨玄说道:“南贺追随我最早,从到了太平,他就带着太平军操练,不显山露水,立功也不多。
许多人都说,南贺是个没用的,平庸的。
随后来到了陈州,我依旧令南贺领军……”
南贺到了近前,行礼。
杨玄依旧自顾自的说道:“陈州军中对南贺服气的不多,这我知晓,我并未干涉,于是有人说南贺失去了我的信重。
这话,有些可笑。
不是我不信重南贺,而是因为,我知晓他能自己解决了此等事。
随后,他悄无声息的就掌控了陈州军。手段谁知晓?嘘寒问暖,爱兵如子。却又严厉军法,对挑事者严惩不贷,于是,麾下敬服。”
南贺沉默着。
“有人说南贺是靠着我的偏爱,这才能领陈州军。若非如此,陈州多少将才,谁不比他强?这话说的,有些无知!”
南贺默然。
“以往出战皆是我指挥,南贺听令行事罢了。今日一战,你等可看出来了?”
杨玄说道:“我令南贺领军两千在后面跟着,敌军三千想夹击我,南贺出击,换了谁,此刻都会猛冲猛打,想着击溃后路敌军。
可如此,此战便会形成僵持。
前方的敌军会拼死防御我军的冲击,后面的敌军会疯狂反扑,弄不好,便有翻盘的风险。
南贺令五百骑绕过敌军,半途时,敌军以为他想侧击,于是调动兵力去侧翼防御,可那五百骑却长驱直入,与我部夹击敌军,敌军顷刻溃败!”
“这是什么?”杨玄含笑道:“瞬息之间,南贺舍弃了击溃当面之敌的诱惑,分兵而来,这是想合力先击溃敌军一部,随即两军合击敌军另一部,这是取舍!何为将才?懂的取舍之道的便是将才!”
“南贺,便是我陈州将才!大将之材!”
从领陈州军以来,南贺便沉默了,在杨玄的核心圈子里不吭不哈,渐渐被众人忽视。
——这只是个领军操练的将领。
——这样的将领多不胜数!
许多人不理解杨玄为何一直对南贺信重有加,今日,都明白了!
一时间,无数目光投向了南贺。
南贺这几年没少被非议,他也曾苦恼,也曾愤怒。
杨略来信说,既然郎君信重,那些非议算什么?
是啊!
只是,终究意难平。
他觉得自己能一直这样下去。
直至辅佐郎君登上长安之巅。
可今日他才知晓,原来郎君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没动,不是无视,而是信任。
今日一番话,更是为他揭开了数年低调的缘由。
南贺觉得眼眶发酸,偏过头去,跪下,“愿为郎君效死!”
杨玄起身走了过去,亲手扶起他,对众人说道:“我信南贺!”
四个字,字字千钧!
我信他!
从此,所有人都知晓,这位是郎君心腹中的心腹!
杨玄端起一杯酒,“来,这杯酒,为你过去的委屈!”
南贺含泪喝了这杯酒。
林飞豹低声道:“值了!”
张栩唏嘘着,“当年郎君还小,是杨略带着南贺他们一路护着去了南疆,就这么默默的守护着郎君十余年。这十余年,他们无怨无悔,毫无怨言。郎君看到了,知道了,也就值了。”
韩纪和屠裳站在一起,“老屠以为如何?”
“老夫不知。”
“呵呵!”韩纪呵呵一笑,“郎君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那么,就得有个主次,有个轻重。南贺默默无闻,却执掌陈州军,难免有人会心中一动,想着自己比南贺更出色,于是……明争暗斗就来了。”
“明争暗斗不是常事?”
“是常事,可郎君基业初创,需要的是同心同力。故而郎君今日一番话,便是告诉大家,南贺,他可托以腹心。由此,那些人也该偃旗息鼓了。”
这便是把一场可能的暗斗提前消弭了。
“不止于此吧?”
韩纪看了屠裳一眼,“自然不止于此。郎君一番话,情真意切,南贺若说以前的忠心有十分,此后当有十二分。”
“一番话就收拢了大将的心,你说说,郎君以后若是做到了北疆节度使,北疆,会如何?”屠裳想不到。
“北疆啊!”韩纪眼中多了异彩,“凭着郎君治理的手段,北疆会比如今更为繁华,更为强大。
到了那时,郎君手握北疆军,长安可敢动手?北辽,怕是也得斟酌再三。
男儿至此,才是没白活!”
“到了那时,郎君怕是就成了藩镇。”屠裳觉得命运有些神奇。
“你觉着,黄春辉如今就不是藩镇吗?”韩纪微笑问道。
屠裳说道:“一半一半吧!”
黄春辉能反击长安,但却不会和长安对抗,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节操。
“长安越忌惮北疆,北疆为了自保,就越有可能成为藩镇,这是长安逼的。”
“你和老夫说这些,不外乎便是想让老夫蛊惑郎君吧!”
“非也,不是你!”
“老二?”
韩纪看了一眼王老二,“若是问郎君最不防备谁,估摸着就是老二了。
你别看老二整日傻乎乎的,可他说话,郎君会仔细听,而不是别人……就算是老夫说话,郎君也时常走神。看似听了,实则没听。”
“老夫不想老二掺和这等事。”
“你想让老二以后无病无灾?”
“对。”
“老屠,郎君若是一帆风顺,此后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老二傻乎乎的,最容易被人暗算。与其以后适应明争暗斗,不如提早些。”
“不可能!”
屠裳的态度很坚定,“郎君最喜老二这等率真,若是多了心机……老二多了心机,你觉着那还是老二吗?”
“人,总得学会长大不是?”
“老二无需长大。”
“老屠,你无法看护他一辈子,等你离去时,老二怎么办?”
“郎君……”
“郎君以后会越发的忙碌,不可能照拂老二。那么,失去了照拂的老二,以后被人蛊惑,被人背后捅刀子,谁来帮他?”
屠裳陷入了沉思之中。
韩纪微微一笑,随即去寻杨玄。
杨玄看到了他和屠裳之间在交谈,屠裳此刻沉思,他几乎下意识的想到了王老二。
这个老东西,又在鼓捣什么?
“遣人去桃县报捷,就说……我回归临安的路上遭遇北辽军突袭,被迫反击……大捷!”
别人报捷,恨不能把自己的每一点功劳都数落清楚,可杨玄却简单的令人发指。
韩纪过来了,“郎君可要立即启程?”
“再等等,看看是否还有客人。”
杨玄令南贺领军伏击,等的是三大部的棒槌上钩。可现在北辽军被坑了,三大部的人不知是否会上钩。
“你和老屠说了什么?”
“老二的事。”
“老二的事?”
“屠公毕竟年岁不小了,老夫担心他去了之后,老二无人照拂。”
杨玄看了他一眼。
“还有我!”
韩纪:“……”
他看了蹲在边上和乌达吹嘘的眉飞色舞的王老二一眼,不禁叹道:
“这人,真是有命数啊!”
……
辛无忌带着五千骑正在赶来的路上。
镇南部有赫连荣的使者,得知杨玄带着两百骑往桃县去后,使者当即逼迫辛无忌出击,半途拦截。
“歇息!去哨探!”
烈日凌空,辛无忌的命令让麾下一阵欢呼。
但使者却阴着脸,“从镇南部出来之后,可汗不断让麾下歇息,或是止步令斥候哨探,谨慎的过头了吧?难道可汗与那杨狗有勾结?”
辛无忌苦笑,“你说能吗?”
“那为何不动?”使者指着那些将士说道:“才十里地就歇息,就令人去哨探,仿佛前方是龙潭虎穴,令人生畏,为何?”
辛无忌的身边就有杨玄留下的护卫,已经被他派去报信。可桃县回来只能走这条路,难保依旧被截住。
所以,辛无忌一路拖拖拉拉的。
“杨狗用兵犀利,不是本汗畏惧,而是……”辛无忌指指那些将士,“这些都是镇南部的精锐,若是一朝尽丧,镇南部就成了驭虎部与基波部眼中的肥肉,谁来帮本汗抵御那两头野狼?使君吗?”
使者说道:“你在担心什么?”
辛无忌指着前方,“杨狗用兵神出鬼没,本汗担心他有些手段在等着咱们。”
使者笑的颇为轻蔑,“可汗的胆略呢?哪去了?”
数骑疾驰而来。
“可汗!”
为首的人面色仓皇,“大辽方才以五千骑伏击杨狗……”
使者一喜,“可曾生擒杨狗?”
“陈州军两千骑伏击了他们。”
使者哆嗦了一下,“结果呢?”
“大辽……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