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露琪亚身上也有亡灵的特征，她皮肤苍白不带丝毫血色，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阴冷的死气，原本海妖特有的深蓝长发此时已化为蓝白相间，她的双腿遇到海水后再也无法化作美丽闪亮的鱼尾。
    哪怕周身带着死气，她的眼神和笑容也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疏阔，虞寻歌走入酒馆时，她正在和酒馆老板聊着什么，不知那老板说了句什么好笑的话，露琪亚被逗得张嘴大笑。
    和虞寻歌想象中的露琪亚完全不一样，她没有心灰意冷、没有郁郁寡欢，也没有对周遭的人都抱有戒备，甚至她的气质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慈爱又温柔。
    这是一个就连笑容都充满了力量感与生命力的亡灵。
    露琪亚身边围着许多人，异族们簇拥着她和她聊天，露琪亚谈起什么，他们的话题核心便是什么。
    虞寻歌没去打扰她，而是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给图蓝点了杯冰淇淋让她躲在自己和墙壁之间隐身悄悄吃，她则耐心等待着。
    她听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大多都是孩子们学生们的趣事，虞寻歌不感兴趣，但也不想浪费时间，于是便拿出赫奇帕给她的第二本笔记看了起来。
    这本笔记比第一本薄了许多，但内容也更难，虞寻歌脑海里关于超低配版【融化时间】的思路也越来越清晰，她干脆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将这些猜测记录下来。
    早在看到天才如赫奇帕也会有炼金笔记后，她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将一切思路和感悟都记在笔记本上，哪怕只是一些看似异想天开的想象也行。
    虞寻歌写着写着，突然感觉到图蓝回到了宠物空间，下一秒，她身侧响起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一句普通的问候，仿佛一首动人的歌——“你是赫奇帕的学生？”
    虞寻歌笔尖一顿，立即起身，恭敬道：“露琪亚大人。”
    露琪亚盯着眼前的牛头看了几秒，摇头道：“这不是你的真实样貌。”
    赫奇帕不会教牛头人，她只要敢教，那个至今还痴恋赫奇帕的牛头人就敢追到幽暗城问她是不是终于发现了牛头的美。
    虞寻歌也不否认，她甚至也不承认自己是赫奇帕的学生，这个身份太特别的，除了师徒二人外，目前也只有小玛奇知道，她不打算让更多人知晓。
    她道：“赫奇帕老师让我给你带一样东西。”
    说着拿出那三本笔记，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露琪亚拿过来翻了几页后，直接拎着那三本笔记在虞寻歌对面坐下，手指微抬，一个花朵大小的小水母凭空出现，而后迅速化作一个巨大的虚影，将她们这一桌罩在体内。
    “坐，她们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说什么。”说完，桌上出现三瓶果汁，露琪亚道，“这是我从亚兰城买的，不是极夜城的东西，喝吧。”
    虞寻歌一时没听懂这句话，但她听明白了露琪亚暂时不让她走的意思，甚至明白露琪亚已经发现她之前带了宠物，不过她没让图蓝出来，也没碰那几杯果汁，只是语气恭敬地说道：“我只是帮赫奇帕大人完成任务，现在确认您收到笔记后我就要离开了。”
    露琪亚看向虞寻歌面前摊开的笔记：“你想研究【融化时间】的低级版本？”
    虞寻歌眼睛一亮，她没有错过露琪亚所透露的信号，这种史诗级炼金大师愿意主动提点你的机会哪能错过！！
    她也就挣扎了几秒，终究还是顺从了内心的求知欲，用最快速度坐了回去，强忍着激动尽量平静地说道：“是的，请问我有幸得到您的指点吗？”
    露琪亚被虞寻歌的变脸速度逗笑了，当年赫奇帕也是这样。
    一开始露琪亚和小赫奇帕说话，小赫奇帕都一脸警惕，明明身上的草药味那么浓，还要表现出一副自己对炼金不感兴趣的样子，对她这个炼金大师也表现得极为冷淡，课外时间见到她就躲。
    有一次，露琪亚在后院的秋千上晒太阳时，她闻到了赫奇帕身上的草药味，也闻到了她犯的错误，于是闭着眼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初级治疗药剂熬到一半开始散发苦味是为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灌木丛里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请问，是为什么呢？”
    露琪亚忍着笑：“地根草处理的方式有问题，品质不行会影响魔药，你可以往上面喷一点宁神花的汁液，静置5分钟再用。”
    许久，灌木丛里才再度传来一个声音：“谢谢您。”
    露琪亚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牛头人，方才还一脸警惕浑身炸刺的模样，可在她释放出愿意指点她的信号后，对方短暂挣扎几秒就选择违背那谨慎的本能，宁愿承担风险也想要多学一点知识。
    不用再追问她和赫奇帕到底什么关系了，没必要问，这就是赫奇帕的学生，只有这样的学生才会让赫奇帕那孩子愿意抽出时间教导，当然，露琪亚同样愿意在她身上花点时间。
    她慷慨地指点着虞寻歌，甚至在回答完虞寻歌的问题后，还以【融化时间】需要用到的那些草药为课题，给她上了一小时的课，虞寻歌听得如痴如醉。
    如果说赫奇帕的教学水平是大学生为了赚生活费出来兼职，那露琪亚就是金牌讲师——当然，无论是谁，教她这个炼金小学生都是足够的。
    本来想问几个问题就离开的虞寻歌，屁股根本舍不得离开椅子，直到露琪亚停下，她才清醒过来。
    大意了…
    虞寻歌最初防备心重到连果汁都不愿意喝，可在听露琪亚上了一节课后，已经开始崇拜露琪亚了，每次露琪亚被她的笨蛋问题逗笑，她甚至还会有种成就感。
    到最后，虞寻歌甚至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炼制的每一种药剂都捧到露琪亚面前让她点评。
    不管她问出的问题多么简单低级，露琪亚都会耐心地和她讲解，还会扩展延伸到相关的药剂上，告诉她应该如何去思考，直指问题核心。
    小帕啊，我也不想拉踩…但就这么一节课，抵得过赫奇帕给她上十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