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周嘉彤与林淮闹到你死我活,林宗耀说什么也不肯周嘉彤葬入林家祖坟。
而周嘉彤死之前也曾留下字条,求林淮放了她,别将她葬入林家的祖坟里,她再也不想与林淮、与林家有半点关联了。
所以她被单独葬在了一处偏远的陵园里,距离川城市区足足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林淮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这陵园在山上,绵延起伏的山峦间,有猫头鹰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漆黑之中,格外骇人。
林淮打着手电筒,在阵阵阴风里穿梭在墓碑间,终于,在墓园最深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周思卿靠在周嘉彤的墓碑上,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她脸上带着泪痕,哪怕在睡梦中,也依然在微微抽泣,几乎揉碎了林淮的心。
他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飞也似的上前,却被一根枯藤绊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周思卿被惊醒。
她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林淮狼狈的身影,久久,忽然笑了。
“你来做什么?”
林淮顾不得擦掉身上的泥巴,心疼说道:“你还问我?大半夜的,你跑到这里做什么?白天不能来祭奠吗?”
他想要拉周思卿起来,可却不敢碰她。
“林淮,即使我和周嘉彤最后杀得死去活来,可不可否认,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母亲在她很早时出家,父亲也早早去世,她少年人生漫长的岁月里,都是与周嘉彤相依为命。
即使周嘉彤无休止朝她索取,可在某种意义来讲,周嘉彤也是她唯一的支撑,是让她度过艰难岁月的最后动力。
在今天,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所有人质疑,当这个世界都对她心怀恶意时,她是绝望的,又是无助的。
她不知道该去找谁倾诉,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哭泣,在这茫茫人世间,她,是个孤儿!
于是她来到了周嘉彤的墓地。
看着墓碑上“周嘉彤”的名字,她的心忽然就安静下来。
漆黑的夜色里,她靠着周嘉彤的墓碑坐下,将她遭受的委屈与苦楚一一讲给周嘉彤听。
夜风四起,周围的树叶簌簌作响,她认为,那是周嘉彤在回应她的话,她不害怕,反而觉得不再孤单了。
“思卿,你要是……要是在孟家过得不开心,就,就离开吧!”
林淮说道:“我会好好待你,会加倍弥补对你的伤害!”
听到这话,周思卿歪头看着林淮。
“你变化真大,林淮,虽然我们之间不可能了,但我依然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改变!”
林淮一哽,二人自此再无话。
没多久,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本以为是孟战京的,却没料到是刘南枭的。
多日未见,刘南枭看上去清瘦了些,他甚至连手电筒也没有拿,就这么踉踉跄跄奔了过来。
“思卿,你……吓死我了!”
看到安然无恙靠在墓碑上的女人时,刘南枭长长松了一口气。
半晌他笑了,喘着气走上前,看着先到一步的林淮。
“你倒是速度挺快啊!”
林淮仰头看着刘南枭。
“你怎么知道思卿在这里?而且,这又关你什么事?”
“关不关我的事,与你无关,至于我如何知道思卿会在这里,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刘南枭蹲了下来,看着周思卿红肿憔悴的眼睛。
“思卿,我都听说了!”
他试探着说道:“这几天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很多,也很不好听,但我始终相信,你会挺过来的!”
“你们医院以体检的名义查你是否怀孕,这样的行径确实太过分了!”
他轻轻摘去周思卿肩上的枯叶,半晌说道:“我家老爷子让我转告你,不管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刘家都会支持你!”
“决定”二字意味深长。
在这个节骨眼上,所谓的“决定”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婚。
一段感情如果有了裂痕,那不管如何修补,都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与其在一起互相折磨与煎熬,倒不如分开来得痛快。
“刘家在京城也有点人脉,只要你愿意,可以去京城开始新的生活!”
刘南枭正色说道:“我觉得你应该离开这里!”
“刘南枭,你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孟战京的怒吼。
他显然是听到了刘南枭怂恿自己的妻子离婚并离开川城去京城开始新生活的话,一时之间怒不可遏。
“刚才是你故意让人堵住了我的路,对不对?”
孟战京原本早就能赶到了。
却在半路与一辆莫名其妙出现的无牌车撞在一起,撕扯了足足半个小时,他才脱身的。
此时听到刘南枭的话,他瞬间就明白了。
“是我又怎么样?”
刘南枭站起身来,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台阶的孟战京。
“周思卿是我们刘家的救命恩人,当初我以兄长的身份背她上了婚车,她不幸福,我自然要站出来!”
“孟战京,你嘴上说不在乎,但其实心里有芥蒂,你还是无法接受周思卿失身的可能性,无法接受她和别的男人……”
刘南枭攥紧了拳头。
“说到底,你骨子里还是大男子主义,还是带着虚伪与封建,你若是真爱她,就该第一时间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孟战京没有,他选择了避而不谈。
孟战京的眼神里满是痛苦。
他看着依然靠在墓碑上发呆的周思卿,嘶声说道:“卿卿,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我怕你真的被玉慈……我怕你因此要离开我!”
他微微有点哽咽,说道:“我知道你有多么倔强!在这段看似由我主导的感情里,其实你才是那个主导者!”
周思卿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
她看着孟战京那痛苦焦急的脸庞,片刻,忽然笑了。
“是,你没说错,如果我真的被玉慈玷污了,我会毫不犹豫离开你的,因为你太好了,好到让我不能拖累你!”
说到这里,周思卿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可我并没有离开你,这不就正说明我和玉慈是清白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