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福死死盯住了安东军,一直到第六天,张颢匆匆进来报告:安东军的步兵今天凌晨开始拔营撤退。
李神福大喜,信鸽是陶雅的援军出发那天发出的,按鸽子的飞行速度,倒海州至少也要三天,也就是说已经是第九天了。
此刻自己的援军一定已经把安东军的后撤之路堵上了。
至于先撤步兵,他倒是可以理解。
对方不就是仗着五千骑兵速度快,给步兵提供一下掩护吗?那样更加好,正好让援军把对方的步兵打残,自己到时候包抄上去,就可以全歼了安东的步兵。
至于骑兵,他确实是无能为力,就看黑云长剑都的威力了。
又过了三天,城门上的哨位来报,安东军的铁骑撤军了。
“好!”李神福的右拳狠狠击在左掌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看着张颢,想了想对方的身份,算了,该让出去的功劳不能一个人独吞。
做了决定的他只能转头拍着自己的老部下吕师造的肩膀:“只能委屈你了,我给你五千人,留守海州。”
“卑职一定等将军回来!”吕师造拱手施礼。
这两天,李神福把自己的谋划全部和他讲过了,他也就没有那样担心了。
“张将军,你我一起追击安东军!”李神福回头下令。
“是!”张颢兴奋的咧嘴就笑。
城门封堵的泥沙这几天早就挖开了,就等着大开城门的这一天到来。
四万多淮南步兵陆续出城,沿着来路向安东军方向追去。
前面两个都的踏白已经飞马出城,他们的搜索范围需要扩散到50里范围。
李神福也是名将,对于安东军是否会杀回马枪自然防了一手。
他观察过,除了那支铁甲重骑是一人双马,其他骑兵都是单马。
那样的话,50里的范围足够了。
就算对方向自己扑过来,也不是分分钟能够赶到的。
真的用冲刺速度来行军,那安东军骑兵早就被别人打光了。
只要给自己争取到一天以上的时间,即便来不及回海州,也可以占据山头修建工事,保证安东的骑兵上不来。
到时候,静静的等待援兵就好了。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援兵马上就没有了。
陶雅率领五千骑兵和两万步卒,其中还有一千名黑云长剑都,向着海州行进了10天。只要再走6、7天,就可以赶到海州。
不过按照事先的计划,很有可能在路上就遇到安东军后撤的军队,所以一路上他谨慎地把踏白全部放了出去。
对于他来说,安东军的溃兵不是问题,只要争取到一刻钟的时间,能够让黑云都的士卒披上重甲,一切就会进入自己的节奏。
在他跃跃欲试的神情下,兴奋的心情已经有点压抑不住了。
打败安东军,名扬天下,这个诱惑太大了。
远远的,几骑带着扬尘,冲向自己的行军队列。
“来了吗?”陶雅的笑容越来越盛。
“报告将军,前方5里有两万多安东军列阵,骑兵约五千人。”踏白高声报告道。
对上了!
陶雅哈哈大笑,就是这个数,是海州撤回来的安东军。
他得意地扬了一下马鞭:“再去探来!”
一边回头和黑云都指挥使马賨道:“拜托马将军了!”
“无妨,请将军稍待!”马賨也是一脸的喜色,策马就往队伍前面跑去。
很快,披甲的命令从队伍各个队列响起,士卒们开始互相穿甲。
黑云都的士卒是配置辅兵的,他们在其他步卒一片羡慕的目光中,慢悠悠把重甲披上。
“继续前进!”陶雅看着前后士卒基本都已经完成了披甲,再次发出了命令。
此时还是初春三月,天气正是比较适宜的时候,大军缓缓向前移动,倒也没有什么抱怨声。
足足又走了半个多时辰,远远的,可以看到安东军红色的军阵队列了。
陶雅的笑容更加灿烂,他眼睛里对面的士兵都是他的猎物。
两军慢慢的靠近,彼此已经近到200步。
弓箭手都在向两侧“嗖嗖嗖”地发箭,标记阵脚。
此时,陶雅突然发现不对了。
对方的军阵很正常,中间是一万五千步卒,两侧各大约两千五百骑兵。
问题是铁甲重骑呢?
李神福的情报里明确是有一旅铁骑的。
他细细看了一眼对方的旗号,突然瞳孔一缩。
再往两边的骑兵看去,立刻呆愣住了,仿佛一下子世界都暂停了一样。
“你看看对方的旗号是什么?”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问一边的牙将。
“回将军,好像是朱雀第3军。”牙将并不清楚其中的区别,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照着念了一遍。
“轰...”像一股热血涌到了头顶,陶雅的脸色立马就涨红了。
随即,热血退去,又白的厉害。
“所以,你看一下旁边的骑兵的武器,是长矛还是弓箭?”他继续追问。
距离超过300步,是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兵器的,但是此刻其实已经很清晰。
只是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是自己眼花了。
“是弓箭啊,将军!”牙将奇怪地看着他。
“咔嚓!”陶雅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已经碎裂,也看到了前面的马賨往后跑来,他应该是也发现了。
牙将是不参与军事的,也不关心军报,自然没有感觉,但是他已经断定,这是安东军专门对付自己的圈套。
安东军的军队编制,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朱雀3军和4军,是王彦庭独有的军,全军的骑兵都是弓骑兵。
问题是,他们一向在冀州,什么时候秘密来了海州这边的。
陶雅带的黑云都什么部队都不怕,就怕弓骑兵。
无论你是铁骑还是突骑,你都是要近身突击和搏杀的,黑云都全身重甲,手里的长剑足有八尺,比人还高,保证把你连人带马劈成两段。
问题是弓骑兵根本不需要靠近,他只要远远放箭就好。
也许黑云都的铁甲不怕,但是身后其他的步兵、骑兵怕啊。
你还靠不上去,穿着铁甲追骑兵,你以为是闪电侠呢?
跑近来的马賨看着陶雅的脸色,识趣地闭上了嘴。
现在怎么办?
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恐慌和迷茫。
来之前他们是确认过的,海州安东军除了铁骑,剩下的是朱雀1军第1师,配的是一个旅的突骑兵。
加上2师的弓骑兵后面还在徐州配合铁骑把张归厚打的半死,他们就更加放心了。
因为除了朱雀3军和4军,其他的军都是一个师配弓骑兵、一个师配突骑兵。
所以,这个朱雀3军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冲着黑云都来的?
陶雅已经不敢犹豫了,大声命令:“列阵,防御阵型!”
他心里骂骂咧咧:“这叫什么事?气势汹汹过来,上来就防御。”
一边的马賨也无奈地再次拱手道:“将军,我去前面!”
他也不等陶雅回复,转身策马而去。
今天这仗,麻烦了。
对面,朱雀3军的军指挥使李秀庆默默地把角弓重新放进了弓袋。
对方放弃了进攻,那自己何必费那个事。
主动进攻有了伤亡,自己回去还要挨骂。
他优哉悠哉地坐在马上,安静地等待着。
这个天气,披上了甲胄也不热,真是舒服。
淮南军的陶雅却快要崩溃了。
两军对峙了快一个时辰了,对方居然一点发起进攻的意思都没有。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安东军在冀州和德州打宣武军的两个战例,这现在已经是所有藩镇将领的必修课了。
这样吗?
安东军准备放我风筝?
问题是我粮草没有丢啊,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突然觉得没有必要等下去了,时间对自己来说是最宝贵的。
他再次把马賨从前面叫了回来,道:“马将军,安东军欺我等是张归厚之辈呢。”
马賨也早就明白了过来,现在看陶雅如此说,他一下子了解了陶雅找他的目的。
“将军,我们徐徐后撤,我黑云都垫后,一定保证粮草不失。”
宣武那一仗,不知道被分析了多少回了,马賨自然知道那一仗氐叔琮和张归厚败就败在了粮草上。
他也觉得黑云都进攻是谈不上的,跑不过人家,但是防御应该绰绰有余。
只要小心点,未必没有转机。
陶雅点点头,他的目光透过安东军的军阵看向远处海州的方向:“李神福...”
安东军对付自己出了一个军,那对付海州呢?
春寒料峭啊!...
当时大概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