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迷惑的王师范,王彦庭也不急。
打淮南是自己和李振反复探讨过的。
倒不是燕军已经自大到可以四处树敌了,关键是过江这个事。
趁着这次淮南军主力倾巢而出,先把江淮一带占领了,慢慢发展水军,就能尽快解决过长江的问题。
清口之战提醒了王彦庭,没有强大的水军,面对最精锐的淮南军,你连过淮河都够呛。
第二点,占据淮南以后,其实最不舒服的是朱温,因为他将面对燕军的东、南、西三面包围。
从这一点来讲,燕军走的这一步不见得是单方面的树敌。
最后一点,可能王师范现在感觉不到,但是随着燕军的发展,他会知道的。
王彦庭不是圣女,他对王师范印象不错,不代表会为了你放弃统一国家的目的。
今天先告诉你,我的心有多大,你以后慢慢就会想到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何况王彦庭也不担心,即便王师范有点聪明,现在就反应了过来,他也不可能在这一次战争里面不配合。
因为平卢最大的敌人始终是朱温,唇亡齿寒的道理王师范还是懂的。
所以,惊讶完,王师范立刻就问了:“明轩兄,那你此次过来是需要我如何帮你?”
王彦庭在心里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敞亮!
这是时间,跑到平卢来不会是为了吹个牛吧,显然王师范想到了,也愿意合作,否则就直接装糊涂了。
“弘毅兄,你知道的,燕军优势在骑兵,而守城主要靠步兵,所以,此战的关键守城战役,就需要弘毅兄你的支援了。”
此言一出,王师范一下就明白了。
确实,燕军在各镇中属于绝对另类的,步军将领少的可怜。
无论是过去瑞州军还是契丹耶律家族的,大部分都是纯正的骑兵将领。
唯一一个还是过去孙儒军的周思校。
剩下的就要说到俘虏的杨行密和朱温的几个降将了,勉强可以当步军将领一用。
他沉吟了一下,想到王彦庭的个性,绝对是你好我也好,但是心眼小,心一横牙一咬。
“这样,我借给你四万步兵,并且把刘鄩和张居厚都借给你。”这是王师范可以拿出去的最大限度的兵力了,再多连守自己地盘都不够了。
王彦庭大喜,连忙站起一揖:“弘毅兄如此大度,庭深感大恩,我回去就给弘毅兄送上战马四千匹,以壮弘毅兄军威。”
他不介意王师范有四千骑兵,现在燕军一直处于人少马多的状态,还能减少一些粮草压力,何乐而不为。
王师范也是大喜,自己终于可以武装骑兵了,明轩这个人能处。
他一直到王彦庭告辞回馆驿,还是开心的合不拢嘴。
倒是身旁的刘鄩和张居厚,有些疑惑地问:“太尉,何以如此出力帮助燕军?”
王师范看了两人一眼,有些感叹道:“你们啊,打仗谋略都可以,但是大局观不够。”
他很满意自己这种状态,继续高深莫测地分析道:“我问你们,如果燕军打败了,朱温会放过我们吗?”
面对这个问题,刘鄩和张居厚都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那就是,此战必须燕军胜。”王师范慢悠悠坐下,又问,“那如果我们此战不出力,燕军胜利以后找我们麻烦,你们二人可有战胜的信心?”
这一下,刘鄩两人恍然大悟。
是啊,还有这个问题呢,别说平卢军只有八万,就是十八万,遇到燕军也不好使。
王师范看着他们,剩下的没有说。
他心里想的是,最关键的,王彦庭此人恩怨分明,你没看到马上就有了四千战马吗?
这个显得有些功利,有损自己形象。
他对着两员大将道:“此次作战,你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徐州一线是我们平卢的屏障,一损俱损,千万不可大意。”
王彦庭的平卢之行宾主尽欢。
回程时,他直接把驻守沧州一线的青龙军的一个军调给了白虎军的王彦章。
这样一方面更加体现了对平卢的诚意,也使得王彦章手上有了五个军,加强了对河东军的防御。
接下来就是调兵遣将了。
以刘鄩的两万人为主,配以近卫7军耶律羽之下面的第13师的七千五百步兵,守徐州。
以张居厚的两万人为主,配以近卫7军第14师的七千五百步兵,守宿州。
由耶律羽之率领两个师剩余的五千骑兵,游弋在兖州和辉州之间,防止敌人穿插。
他这样的安排,主要是考虑到城防战需要的火器支援,这个需要掌握在自己人手上。
一座城三个步兵旅,够了。
以纯步兵的近卫4军两万人守德州,主将李神福。
这个军的军指挥使原本是周思校,是燕军下面最精锐的步兵,足够了。
以近卫军副指挥使周思校为主将,牛存节为副将,率近卫1军,驻守冀州。
以李秀庆的近卫2军,游弋在齐州一带,防止朱温的军队穿插。
这样一来,王彦庭手上还有近卫3军、5军、6军,加三个铁骑旅,合计兵力近七万人。
以这个兵力打进攻,够了!
为了配合这个战略,他发布命令,近期到达瑞州和平洲的商船,以战争为由,全部暂扣。
这个时候,已经是月底了。
整个中原已经战云密布,各镇已经毫不掩饰地开始战前准备。
大军出动工程庞大,真的到了临战之前的一段时间,基本是瞒不住的。
因此,各镇也不像之前还尽量保密,现在已经是明晃晃的调兵和运粮了。
于此同时,燕军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王彦庭以敌军进犯,需要迎敌为由,拒绝上朝了。
皇帝也顺势装聋作哑,既不问哪里的敌军,也不问怎么迎战。
到最后刘瓒都懒得去了。
他也想明白了,王彦庭倒下,自己肯定跑不掉,王彦庭不倒,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既然这样,还上个屁朝啊,白白让别人小看自己。
他本来就是一个天天想躺平的人,一旦找到了理由,那就更加一发不可收。
一时之间,幽州像被切割成了两个空间。
皇帝李晔和百官天天在朝堂里玩过家家,操练他的两万禁军。
可是整个幽州,谁也没有拿他当回事。
你在街上溜达一趟看看,少一文钱连个饼都买不到。
但是刘太尉或者燕王家的侍女,跑人家店里几百贯的东西订下就走,都不带收定金的,人家知道,不会赖账。
不过皇帝和五个宰相也无所谓,他们知道,现在王彦庭已经顾不上他们了,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但是谁也不知道,暗处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情报司,李秉思端坐在堂上。
这是一个门口连牌匾都没有的大院,更没有卫兵岗哨。
只看到每天人头进进出出,还有无数大车直接赶进了院子。
为了保密,王彦庭让所有往来的八百里加急的文件或者鸽信都是通过军营,再隐蔽送到这里的。
平时一些抓到的细作的物证,也是包装以后再用密不透风的马车转运过来。
这里的很多人,别说朝廷里的官员,就连晚一点进燕军的元行钦等人都从来没有见过。
只有最老的那一代,像周思校、巴加图尔那些人,知道李秉思这个人的重要性。
“头,那边的人回来报告,目前已经控制了九成都将以上的将领。”一个黑衣男子躬身向李秉思汇报道。
因为不能暴露军职,正好王彦庭平时一堆古里古怪的称呼被学会了,这里都叫“头”,还有叫“老板”的。
“嗯,最近盯紧了,我怕大王出征,有些人就坐不住了。”李秉思紧锁的眉头代表了他的压力。
“还有,你通知所有我们的人,一旦看到三发红色信号弹,就要就地反水,不得有任何犹豫。”
这是李秉思昨天刚刚获得的王彦庭的授权。
两万人的禁军中,临时找自己人哪里这么容易。
一旦出了事,那就是悔之晚矣。
作为最早和王彦庭绑定的这批人,他们已经被烙上了深深的燕王烙印,洗不干净的那种。
所以,如果幽州被颠覆了,等着他们的只有抄家灭族。
于公于私,李秉思都不敢有一点大意。
反过来,妖魔说这一回的博弈结束以后,燕王和朝廷撕破脸的同时,也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燕王已经有了大志,那就不怕突然被扔给朝廷了。
干好了,就是封公封侯,那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肯定是铁了心跟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