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昭如日星(上)
作者:霜花柠檬鸭   师姐的无情道又疯又飒最新章节     
    季朋的父母爱情小故事
    ——————
    她出生时,皇宫上空升起紫色的云雾,还盘旋了许多鸟禽。
    天师说,这是祥瑞之兆,预示着生出来的孩子是大周的吉星。
    周帝闻言大喜,看着被抱出来的婴儿,金口玉言定下了她的封号。
    昭华。
    昭如日星,才华横溢。
    因天生异象,刚出生就有封号的昭华极其受宠。
    是大周最尊贵的长公主。
    小昭华聪明伶俐,周帝甚至批阅奏折的时候也会将她抱在膝上。
    任由她看着朱砂一笔一划写下旁人无法得知的决策。
    甚至会在小昭华抬手抱住玉玺时,伸出手指刮着她的鼻子,说小公主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也能给她摘下来。
    还会带着小昭华去泰山山顶,指着身后对她说:“昭华,你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朕的。”
    小昭华回头。
    在看到他们跨过的台阶两旁跪着的庙堂重臣时,才真正懂了什么叫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流云翻涌如广阔的海,阳光将山峦镀上一层暖意。
    烫的昭华热血沸腾。
    十岁的昭华终于知道何为阶、何为层。
    她天生就站在了用无数人脊背所堆砌的高台之上。
    好像真的随时都能伸出手摘下空中炫目的太阳。
    想要。
    这眼中的江山,她也想要。
    就像曾经无数次握住案上的玉玺,昭华现在想要握住的,是这天下。
    她开始主动为周帝研墨,砚台中的朱砂颜色逐渐深红,如同她日积月累增长的野心。
    权利的滋味足够美妙。
    所以曾离那个位置如此近的昭华,在周帝立下储君后,满心不甘。
    弟弟们都没有她聪明,为什么周帝不选她?
    她开始争宠。
    和后宫嫔妃争的宠不同,昭华争的,是皇位。
    可是立下储君后的周帝依旧对昭华一如既往的好。
    她依旧可以为周帝研墨。
    只是不同的是,这次可以看折子的多了新上任的储君。
    那些昭华一眼就能懂的决策,储君愣是看不明白,偏偏周帝还是很耐心的教。
    这么愚笨无能,如何当好下一任帝君?
    正愤恨时,昭华被周帝极其随意的一瞥。
    帝王之气不怒自威。
    那是常身居高位的人才会有的气场。
    也是在这一刻,昭华明白了。
    自己只是因为天师口中的吉兆才能瞧见这些。
    在周帝眼中,所谓的长公主不过就是一个他开疆扩土的象征。
    她可以任性不嫁人、有野心觊觎这个位置,却不可以坐上去。
    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
    因她是女子,就注定只能当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人爬上龙椅。
    可她昭华不服。
    她是大周最尊贵的长公主又如何,她想要的,是当天下最尊贵的人。
    所以她必须得想个办法,为自己增添一份足够强大的筹码。
    聪明在性别面前没有半分优势。
    真是好没道理
    在看到天师口中出门历练的季师弟时,昭华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比自己收拢民心还要便捷的方法,那就是,将仙门弟子纳入自己麾下。
    赤日宗?
    真是个好名字。
    她昭华,就应该是天上耀眼的赤日。
    #
    昭华是个只要决定好一件事就会放手去做的人。
    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白自己要如何才能谋划好。
    周帝年纪大了,开始喜欢寻长生之法。
    那她这个好女儿,怎么也得帮周帝一把。
    她在长安大街之中一路三叩九拜只求长寿仙方,在那群百姓的围观下,表明昭华对周帝的孝心。
    也组了许多局,将书画义卖后以天下百姓之名捐赠给大周军队。
    世人皆知昭华公主至孝至义至仁,却不知昭华胸膛之中装了整个天下。
    她借此机会摸清了朝堂阵营、给自己那些愚笨的弟弟们挖了一个又一个坑。
    事情进行的很完美。
    可惜求仙问道这最重要的一环被个呆子挡了路。
    昭华求了很久的仙方磨了这人也不愿意透露半句。
    天师那个季师弟也太不解风情了一些!
    话中藏着的招揽之意他不明白。
    甚至……
    “我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昭华气的差点折断手中的笔,“为了躲开我,居然施展仙法瞬移十步之外……亏他想的出来!”
    昭华是长公主,虽然生的美貌,却并没有拉低自己的身份去施展美人计。
    让她去取悦男人,不如许愿下辈子自己投胎成男人。
    她有傲气,正如她不甘心位居男人之下一样,季仙人对昭华的嫌弃态度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让昭华有了想将季仙人染指的想法。
    方法千千万,总有一个能将他勾到手。
    只是柔弱无力、含情脉脉那套昭华实在学不会。
    她专门空出一上午的时间,来看请来的红倌是如何摆动着腰肢走路。
    皱着眉接了不知第几个媚眼后,昭华想,其实上演一出强取豪夺的戏码也不是不行。
    让一个嫡长公主折弯脊背去取悦一个男人,简直在侮辱她。
    不如拔剑直接当面说清楚。
    底下的宫婢拼命的拦,才打消了昭华打算将那位季仙人敲晕绑到自己床上去的想法。
    眼看着自己夺民心的目标就差这一步,昭华气的牙痒。
    #
    虽然没有学会怎么取悦男人。
    但在其他方面,昭华知道要如何做才能给自己博个好名声。
    这个机会来得如此巧妙。
    秋收时节遭遇蝗灾、从而颗粒无收的丰州,在冬月遇上大雪。
    灾民一路流浪到皇城外边。
    朝中为这事如何处理吵了许多天。
    昭华清楚,周帝在等太子,或者说在等她那群弟弟主动请缨。
    毕竟主动和被动,解决事情之后得到的回报不一样。
    可惜的是那群弟弟不懂,就连周帝亲自教导的太子也不懂。
    也许是装的吧。
    养尊处优的皇子,说着忧天下之忧,真的要去听说不太平静的丰州受苦,自然是不愿意的。
    也不想想,大周养了这么多官吏,哪能让皇子亲力亲为?
    不过是出去做做样子、当个安抚民心的吉祥物罢了。
    皇子们不愿意,昭华却愿意的很。
    她求到周帝面前:“君父,百姓皆知天师说过昭华是大周吉星。前去丰州,自然也能表明君父对丰州的重视。”
    周帝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盯着昭华。
    可昭华太熟悉周帝了。
    她知道周帝心动这个提议。
    因为一个公主去了并不影响这群皇子上位,即解决了丰州隐患,又能让皇室继续收拢民心。
    简直是一举两得。
    周帝的目光越发深幽,昭华诚惶诚恐地垂着头,拢在袖中的手却攥的用力。
    确实双赢,她赢得民心还能让周帝知道大周离不开昭华。
    这个由他亲自取的封号,以后也要真的当一个能让别人抬头就能看到的吉星。
    周帝并没有当场同意,只摆了摆手让昭华退下去。
    回到殿中的昭华听说周帝在书房砸了好多东西,还下令给皇子们增加课业。
    也是。
    连公主都知道的道理,皇子却装作不懂,难怪周帝会生气。
    旨意还是下了。
    昭华出发之前突然有些想见那位季仙人。
    不过真看见季仙人了,昭华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隔着天师的殿门,昭华和季仙人相对无言。
    最后昭华想了想道:“我要去丰州了。”
    平日总要离自己十步距离的季仙人怎么会回自己的话。
    她道:“想必季仙人也同天师一样,能力出众。那么昭华可以求一样东西吗?”
    “风调雨顺自有天师管,昭华只求一个出行前的祝福。”
    季仙人当真如她想的那样沉默。
    昭华没有再说话。
    转身离开。
    “......一路顺风。”
    心里数到第五下的时候,那位季仙人终于如昭华期待的那样,开了口。
    昭华随即回了一个笑脸:“嗯。”
    离开的路上,昭华想,恐怕季仙人这次并没有发现一件小事。
    她与他刚才隔着的距离,可是在十步之内。
    比以前都要近呢。
    #
    大雪封路之后的丰州比昭华猜想的情况还要严重。
    每户人家存的粮食今年没有得到补充,早就吃的差不多了。
    再加上连日的大雪,各府的物资都没法送过来。
    连昭华他们来的时候,都是徒步走了许久。
    要解决吃食问题,也要解决难民为寇的危险。
    还有那些饿死或者冻死在路边的尸体也得及时处理好,才能预防之后雪化出现的疫病。
    虽带了许多能人来,但昭华还是每天忙的早出晚归。
    有时在处理完事物后,才能抽空闭闭眼。
    所幸昭华来的及时,积雪覆盖的路已经打扫出来,周围州府和朝中分发下来的钱粮也将丰州的亏损补上。
    这日昭华看到从窗外洒进来的点点暖光,才知天气回暖了。
    年关将过。
    竟一封家书也未收到。
    灾后的丰州虽然元气大伤,但到了年关,还是带着洋洋喜气。
    昭华夜间听得屋外突然接连响了很多声。
    她转头,透过宫婢忘关了的窗户,看到夜间点点璀璨的烟火。
    原来是手下官吏为了驱散这个来月的衰气,找来许多烟花爆竹。
    “快过年了啊。”昭华撑着下巴看完整场,垂落下来的袖袍掩住案上摆着的账本。
    上面记录着她的私账。
    有关她在丰州招兵买地的一切开销。
    那群已经杀过人的匪徒从前都是耕作的农夫,力气大,还沾过血,拿来作为她的私兵,再好不过。
    等丰州事毕,还能给她耕种,军粮的来源也有了。
    这次赈灾,昭华公主的封号人人皆知,又何尝不是她的机会?
    好名声谁都想要。
    昭华收到了来丰州之后第一份旨意。
    周帝要她回去,换太子来收尾。
    只需要带一群官吏来负责桑耕以保来年收获。
    苦全是自己受,政绩却算在太子头上。
    她的君父真是打了个好算盘。
    在众人都以为尘埃落地、昭华接下回城的旨意后,突然晕倒在黄门令面前。
    找了大夫来看,才知道昭华在赈灾的时候染上了疫病。
    原本谁都想来啃食的肥差这次成了要命的砒霜。
    昭华醒来后,看着身边的婢女,问道:“走了吗?”
    宫婢跪在床前:“回了。听闻公主是染上了疫病,还在路上就被帝君唤回去了。”
    她的君父还是这样,明明太子什么都不会,却还是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能派人叫回已经走了一半路程的太子,却不愿意派人来解决丰州的疫病。
    为亡故的爱人之子做到这份上,真是偏心到了头。
    #
    睡了一个好觉的昭华竟然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平日冷冰冰持礼相待的季仙人。
    居然也能堂而皇之地坐在公主的房间里。
    见昭华睁开眼,他道:“你没病。”
    她又不是真的染上了疫病。
    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她为了不让旁人吃下自己的成果而作出的谋算。
    是她派了人将药洒进丰州上游。
    “为什么?”
    昭华眨眨眼:“不行吗?”
    瘟疫爆发无人愿管。
    这样绝望的环境下昭华无药痊愈,疫病也得以缓解,多么理想的造神。
    可惜有些人没等到昭华的解药就死了。
    “你可以用其他方式完成你的野心。”
    昭华平静地笑道:“用你迟到的长寿仙方吗?可惜我现在并不想要了。”
    她可不想要什么长寿。
    人生不过百年,生前享完福就够了。
    大业即成,有没有在仙方里加上慢性毒药、让周帝吃下去也就无所谓了。
    反正周帝都会死。
    说不定还能在她百年之后,重新投胎坐上这个位置呢。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但季仙人并没有离开。
    反而是盯着昭华,不让她再做什么害人的事。
    无所谓。
    反正这场棋局,昭华成为胜者。
    #
    杀父之仇促使太子反了。
    那愚蠢的好弟弟,竟然真的因为周帝夺臣之妻这件事生气。
    不仅杀了其他皇子,还当着百官的面,指责周帝从前做的糊涂事。
    真是省力。
    这让昭华清君侧的口号喊的足够正常。
    畅通无阻的到了皇城。
    对于自曝血脉的蠢弟弟,昭华当场杀了他都没人提出异议。
    鲜血染红了地砖,昭华只觉得自己心情格外舒畅。
    连带着还有好心去提醒快死的太子,他快把自己生身父亲逼死了。
    夺妻是周帝做的不假,但太子,依旧是周帝的子嗣。
    这件事,昭华比谁都清楚。
    太子可是那女人足月生的呢。
    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太子,昭华浅笑着抬头,去看高台之上的周帝。
    想来周帝也没想到。
    他宠了十来年的儿子,竟会因为他拆散了与之不相配的姻缘,就头脑发昏到想要逼位。
    爱情的力量正是够大的。
    没有皇子的周帝、被她喂过药的周帝,因爱子亡故而中风的周帝。
    已经无用的周帝不过是她摄政的工具。
    哦,周帝还是有一个用处的。
    当她昭华上位的踏脚石。
    #
    这场对决,是昭华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