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明峰小分队受了伤,同行的其他宗几个师弟也好不到哪去。
景柳有护体金光和金钟罩,比起爬不起来的言曲他们,只受了点轻伤,是金钟罩被击碎时残留的外力冲了下肺腑导致的。
但曹长老嫌她这个嗔怒禅说话容易闹着伤患,和恒靖他们一起喂了昏睡丹排排躺。
只剩下个岑柳,被一群人保护的很好。
等云辞被曹长老放行后去瞧的时候,岑柳正站在院中和仲长煦他们讲述着出了鬼市后的事。
经历过鬼市外那场蹲守埋伏后,她也明白了修真界也有好坏两面。
但小姑娘并没有因此产生恐惧的心理,反而像是雪后盛开的梅似的,挺直而单薄的脊背透着股傲气。
瞧见云辞来了,岑柳执诀行礼,唤了声云师姐。
和刚开始那会的兽王长小师妹有了些细微的差别。
仲长煦他们也回过头朝着云辞看来。
几人飞快扫过她的左手处,没见流血后便收了视线继续听岑柳说下去。
守在鬼市外的都是些想捡漏的邪修。
化神境的都有请帖,合体境本身就有好东西,对鬼市里的宝贝没多大需求。
所以明溪他们遇到的大多是元婴境的,打起来也有来有回,只是宗门弟子比之多了份坦荡。
那些暗招防不胜防,也就因此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说到最后岑柳问道:“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不拖后腿?”
明明年纪差不多,可岑柳却在当时只能被景柳和陆灵佑保护着,一点忙都帮不上的滋味太难受了。
仲长煦抬手摸了摸小师妹的头,那乱糟糟一茬茬的发经过陆灵佑的打理后,如今柔顺的很。
他脸上带着爽朗的笑:“谁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被保护过才会知晓责任的重要。”将刚才揉乱的头发重新捋顺,“所以小师妹好好努力,以后也做能保护别人的盾牌。”
岑柳进宗门的时候仲长煦他们还在无垠海秘境里,常听到那些弟子在说五大宗首席有多厉害,虽然没见过面,岑柳却从弟子的话语中勾勒出一群英姿飒爽的少年模样。
等真的见到了,云辞他们所表现的强势也当真和她想象的一样。
可靠、坚韧、每一位都能在各自的领域发挥最大的作用。
所以岑柳实在想不出来几位师兄曾经也和她一样是个柔弱的小孩时会是什么样子。
她问道:“几位师兄这么厉害,以前居然也会有打不过的时候吗?”
没当过元婴榜第一的季朋和仲长煦:“。”不要用这么好奇的语气问出这么戳人心窝子的话来。
习星渊抬扇遮脸:“噗。”
季朋一边默念童言无忌,一边咬牙切齿:“是啊,以前有好多打不过的人。”
旁边的温吟知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他想了想,缓声道:“路要一步步走,谁都不是一开始就无敌的。”
所谓的第一也不是生来就当上的。
呱呱落地时需要人搀扶着学会走路,修行也需要人带着才能顺利往前走。
“我们修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保护别人。师兄们保护我们,等我们成长起来了,就该我们保护师弟。”温吟知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这就是所谓的传承。”
如今这样的传承像是种子落在土地上得到新生。
岑柳也明白了所谓的责任。
镜观撑着头看着小姑娘:“修行修的是心,路上会遇见许多事,不用纠结其中一件小事。”
钻进死胡同并不是一件好事,但谁都会有这种时刻。
修为增进靠的就是从中走出来的速度。
“我知晓了,谢诸位师兄。”说完她端正行礼,眉间愁绪散开重新染上笑意。
心结被疏通后,境界也开始松动。
筑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进房间查看完恒靖他们情况的云辞走出门看到这一幕,垂眸笑了下。
得知几人已经吸收完药力即将醒来,岑柳连忙跑去房间守着。
院中一时只剩下这些师兄。
云辞坐下后从芥子袋里掏出样东西。
是一轴画卷,纸张泛黄,墨线细长如春蚕吐丝,流水行地般勾勒出一张美人图。
模样精致的美人倒转手中席帽接住身旁树枝上坠落的白玉兰,薄纱和她的裙摆被微风拂动交缠在一起。
习星渊不由挑眉:“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画?”
云辞将画卷在石桌上摆开:“鬼市出来后在芥子袋里发现的。”
也是在治伤的时候云辞才发现自己芥子袋多了样东西,但是从何来的、又是何时进的口袋,云辞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画卷没什么特别的,寻常画师都能画出这样的作品,画卷所用的材料也全都是凡间常有的。
之所以放出来,云辞解释道:“这画中人,我在出鬼市的时候,见过一面。”
坐在梅树上的女子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美的足够让人记忆深刻。
仲长煦也伸着脖子看这幅画,闻言问道:“你见过?什么时候?我们不是一起出来的?”
“你们没看见?”云辞道,“就在百相死后那棵梅树上。”
仲长煦长嘶一声:“不应该啊。出了拍卖行我和季朋他们探查过,鬼市都空了,那棵树没在啊。”
其他人也摇头。
云辞垂眸,那就是只有自己看见了。
为何会看见一个女人?她是谁?又为何有画着她模样的画卷在自己手上?
“既然你们没见过,那就是单单针对我的。”云辞转头问习星渊,“这上面的题字,你有没有觉得有些眼熟?”
她点着左上角那几个题字,道:“每个人写字都有自己的习惯。这草书,我感觉和当时在合欢宗见到的那些字像是同一个人写的。”
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云辞发现每个字的第一笔都喜欢从上往下甩出一撇。
草书不会有这样的笔画,这种习惯也不是人人都有。
“刹那芳华?”习星渊皱着眉认出了那题字。
和画中粗细一致的线条不同,卷中的字写的极为潇洒,甚至像是墨未沾满,连笔处有许多地方只留下若有若无的墨痕。
“啊。”习星渊用扇抵住字,语气分辨不出情绪,“是有人明晃晃的在告诉我呢。”
扇子抵住的是第二个字。
‘那’字写的又快又乱,左边晃眼看去像是个‘习’字,右边的结构只留下墨痕,像是一轮新月挂在字边。
“习逸明......真是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他感叹道,“我那个好弟弟,好不容易跑出去了,也不愿意藏起来。”
闻言云辞再看时,果然发现字的笔画潦草的像是写了个‘明’字。
不过还是有些牵强:“你确定是你弟弟?”
“也就他会这么写自己的名字了。”
“你那个弟弟还没死?”仲长煦纳闷,“你居然能忍着不杀他?”
习星渊收回扇子:“我为何要杀他,活着不是更能看到他和我之间越来越明显的差距吗?”
仲长煦不是很懂诛心的乐趣,沉默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季朋不太关心别人的家弟弟是死是活:“为什么这画卷会从鬼市得到,是因为他藏在鬼市里,还是因为鬼市的事他也插了一手?”
“谁知道呢。”习星渊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眸中的表情。
合欢宗利芷因为美人榜死去的事情其他人并不知晓。
云辞言简意赅的把这事说了一遍,随后说道:“当时我们去看利芷的房间,发现里面挂着的就是写着诗句的纱幕。”
她突然‘哦’了一声:“是了,当时合欢宗一个弟子曾说自己是去的逸成书院拿的。逸啊......”
难怪当时习星渊突然说要回去扫坟。
原来扫的是这个。
“你那会就知道逸成书院跟你那个弟弟有关了?”想到这,云辞问道,“那你后来有去找这书院吗?”
“找了。”习星渊微微偏头,“习家那老头亲自为他置办的私产,不过习逸明不在那里。”
习星渊天赋表露后,习家主确实很满意。
只是当他转头去了圣儒楼后,世人只会知道他是圣儒楼习星渊,不再是习家弟子。
利益和习家无关后,习家主自然将目光重新放在了习逸明身上。
那些困住习逸明的阵法大部分都是习家主悄悄解开的。
到底是一家之主,哪怕习星渊架空他的权利,天高地远的、习星渊还不常回去,有的是人帮习家主做事。
不过这样的偏心习星渊早就不在意了。
他道:“习逸明藏不住的,他从小就喜欢在我面前晃悠。不用我们找他也会自己出来。”
“你这心眼子,是圣儒楼学的还是天生就有的?”云辞收了画卷,“若是天生的,那你弟弟说不定会去当谁的军师,趁机咬我们一口。”
什么时候现身无所谓,若是习家弟子从小就这么聪慧,习逸明也许真的插手过鬼市里的事。
那就不得不将找出他这件事往前排了。
习星渊终于抬起眼皮:“放心,他哪里会有甘居人下的性子,不会有你想的那种情况发生。”那双桃花眼虽然带着笑,却寒意十足,“我保证他在我手下掀不起波澜。”
“行。”云辞屈指敲着桌,“那现在,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行程。”
原本还有许多疑惑,比如胥同到底想做什么、比如背后操盘的人是谁。
自鬼市一行后所有的事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天魔之气到底是个威胁。师尊他们加强过封印,可天柱神龙都压不住的东西,也许过段时间就会爆发。”云辞沉吟一下,随即道,“我们原本打算收集仙霖的人选要变一变了。”
几位宗主受伤这件事被压下,但也给自家宗门首席透过底。
他们都已经知晓这件事。
手指在石桌上敲了又敲:“但是身为宗主不露面的话很危险,有心之人猜得到。我之前在鬼市知晓了一些事,修真界被夺舍的都是师尊他们那个时代的部分天骄。”
温吟知一愣:“那个时候的天骄......现在至少都是大乘境了吧?”
“是啊,这才是最致命的一点。”云辞轻叹道,“这个境界的修士,大部分都已经走到了宗门要紧位置。我们耽搁了几天,师尊他们受伤这个消息兴许已经被魔界知道了。”
寻龙城城主曾将夺舍这件事告诉过昆仑山宗主燕图。
当时虽然大家都暗自探查了一遍,却忘记叛徒也有可能会是某宗的宗主。
探的都是长老弟子之类的人。
毕竟三界大战后修真界损伤惨重,各个宗门都重新换过血,谁会怀疑共患难的同伴呢。
夺舍之人在暗宗门在明,偏偏夺舍的人员范围他们现在才知道。
“你是说......”季朋喃喃道,“魔界也许会趁这个机会对修真界出手?”
习星渊声音平静:“天魔之气、魔界搞事,我们有的忙了。”
确实。
接下来不仅要想法子凑齐余弦子说的那些东西,还要防备魔界。
“可是那些东西我们根本找不到,前辈到底是在哪里瞧见的啊!”仲长煦问温吟知,“当时前辈没有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吗?”
温吟知摇头。
“事情也许没那么糟。”镜观突然道,“如果我们人修有人飞升成功,魔界会老实一段时间。”
飞升时天地间会反哺一些东西给这个种族,魔族便会因此按捺住想要发难的心思。
道理大家都懂。
“可是我们去哪找可靠的、还要在这段时间就能飞上去的大能。”仲长煦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天骄榜大乘境的那些前辈许多都没有露面了,而且上面还有个不知道会不会藏私的......”天道。
他不由发出一声脏话:“怎么想都是一条死路啊!”
“哦对。”云辞抬起眼皮看了眼阳光明媚的天空,“还差点忘了这个。”
“佛门也有许多大乘境的长老。”镜观思索着,“上面那个防备的是你们无情道,和我们佛修应该没什么关系。兴许能成?”
道家的飞升在佛门里叫做成佛。
佛修和天上仙是两门子职业,各不相关,也不会影响天道掌管。
上去却是走的同一条道。
“咦。”云辞发出惊叹,“佛修还有这用处?”
有用的佛修拍了拍脑袋:“我这就问问师门那些长老,看看谁活腻了。”
众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