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荔荔没有说话,只赤了目,问:“他当真……毫无悔意?”
既是说了“留之何用”,那么,便是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穆行重走过去,抱着他轻拍了两下。
“听到你说‘被害实情’,原以为,会是能洗脱……他的实情,可到底,无论是别人唆使也好,言语挑衅也罢,最后,做出最后决定的,到底还是他自己……”余荔荔声音悲痛,“末了,竟是又多了两个仇人。”
穆行重叹气,环着他说道:“是我不该这时候提,惹你伤心了。原想着,若是经他人挑拨他才做此恶事,也算能降低些他恶的程度,让你心里不必那么痛苦。”
“无碍。这样,的确比是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想……杀害母亲,要好了些许。只是,我依旧不会,也不可能原谅他。”余荔荔顿了顿,声音寒冷,“还有那赵钰平和任峰晨,我也绝不会放过!”
“嗯。”穆行重点头。他说过不会杀赵钰平,并不代表他会保护他,不让别人动手。
“对了,在狱中遇见了张竹廷,我将你之前所说的,跟他讲了。”看他平复了些,穆行重松开了手,不顾孙迪略皱着的眉头,坐回自己位子上。
想起那张竹廷,余荔荔心下便觉得好笑,风水轮流转,此番家门衰落到底轮到了他们家,于是收起刚刚的悲愤:“那他有没有……感动地痛哭流涕?”
想到张竹廷那眼泪和下跪,穆行重:被他猜对了……
于是乎心下郁闷:“阿荔,你怎的对他这么了解?”
余荔荔:……
依旧郁闷:“并且你还说,他不时找你斗嘴,很是有趣……”
余荔荔:……
还是郁闷:“我后悔了,我果然还是该先狠狠揍他一顿的……”
余荔荔:……
继续郁闷:“阿荔……我说这么多,你都不辩解一下的……”
“咳,我刚刚想起来,你说,他日后要是知道,使他老父亲落马的,正是让他痛哭流涕的你,会不会后悔在你面前痛哭流涕?”某沉默的荔终于答了腔。
“那刚好,不知悔过,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认为他父亲所做之事是错的,那我就有理由揍他一顿了。”穆行重答得慨然。
闻言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孙迪笑出了声。
余荔荔:……完了,忘了孙舅舅还在一旁,刚刚也没挣扎一下,好丢人……
穆行重:……忘了,阿荔他舅舅还在这里,刚刚就该亲他一下,好后悔……
孙迪:……我是不是不该笑出声?
“看来,我所听到的,尽是些不实之言,如此也算放心了些。”孙迪睨了眼穆行重说道。
“哦?孙舅舅听到了什么不实之言?”余荔荔好奇。
“咳,没什么。”
“说说呗说说呗。”余荔荔紧追不舍,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不实之言让他对自己不放心。
“真没什么。”孙迪不知听到了什么,此刻一张冷峻的脸竟微红了些许。
穆行重转了下思绪,大概猜到了什么,于是应着余荔荔道:“阿荔既然想知道,舅舅不如说给他听听,也省的晚上一直在我跟前念叨了。”
余荔荔:……这人!哪儿跟哪儿的就喊舅舅,还有怎么的就晚上念叨了……
不打算理他,于是乎一脸期待地看向孙迪。
孙迪只好艰难开口,却是对着穆行重:“……听闻阿荔入你府上后,你日日逼迫他……在你身下从欢?”
“噗——”余荔荔一口茶喷了出来。
赵!钰!海!!!
老子跟你没完!!!
他还奇怪,孙舅舅怎么从北疆回来的这么……快,回来的不带一丝犹豫的,原,来,如,此!!
此时正在丽妃娘娘面前端坐如松的赵钰海:怎么突然这么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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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听到了孙迪的答案,穆行重放心了些许——看来,这位孙将军,是因着担心阿荔才仓促回京的。
只要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那就好……
因着昨天晚上答应了他,晚饭过后,穆行重果真拉着他出了门。
只是,因为平王谋反一事,大街小巷原本该锣鼓喧天车水马龙的,此时却是冷冷清清。
余荔荔不由更加愤恨赵钰平:“可恶!好不容易出来一遭,还没什么玩儿头!”
见他只怪赵钰平,却并没有怪不让他出门的自己这位始作俑者,穆行重心里有一丝复杂,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等过段时间,街上重新热闹起来了,我再跟你出来玩。”
余荔荔闻言一怔,含糊地应了一声,又说道:“不是说让全子放焰火吗?回去吧,好久没看焰火了。”
“好。”穆行重点头,拉着他往府中走去。
有全子和阿财在,一人拉着在一旁手舞足蹈的小团子,一人放着焰火,热热闹闹,好不欢乐。
看他似有心事,穆行重凑了过来:“阿荔,你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余荔荔坐在檐下,看着眼前烟火绚烂,思绪被蓦然出现在他跟前的穆行重拉了回来,“我在想……赵钰平被贬了庶人,那他跟娜提的婚事,岂不就作废了?如果陛下依旧坚持求和,谁会代替他?”
“反正不会是我。”穆行重看着他答道,“并且,阿荔,你真认为娜提会来和亲吗?”
“不会。”几次三番装病推迟,为的就是暗度陈仓,“只是,陛下总要给北戎一个答复。”
“这是自然。娜提在北戎,算是位一等公主,他们北戎的王能允许这位公主胡闹着把婚期推迟,想必,已经有了下一步打算。”
余荔荔皱眉。
看来……刻不容缓。
“看来孙将军要尽早回北疆去了。”穆行重接着说道。
余荔荔点头,而后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听孙舅舅说,你跟陛下请旨,把我奴籍豁免了?”
“阿荔打算怎么谢我?”穆行重笑眯眯地看他。
“我谢谢你。”余荔荔浅浅微笑。
“完了?”
“完了。”
“不来点实际的?”
“不来点实际的。”
“真的不来?”
“真的不来。”
“唉,”穆行重喟然长叹,“只叹我太君子了。”
“何解?”余荔荔盯着他问,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忙在他开口之前回道,“算了我不想知道。”
不过穆行重哪里会由得他,自顾自地补完了后面的话:“做不到日日逼迫阿荔,在我身下从欢啊……”
而后一把将他推翻在阶上,俯身吻了下来。
于是乎……恰巧被跑过来给自家哥哥看自己手中烟花的小团子看到了。
片刻后……
“真的真的,哥真没被他欺负!哥跟你保证!”余荔荔一头乌线地跟那又一次哇哇大哭的团子解释道。
“可是……”小团子抽搭,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在他看来,被压着的,肯定是被欺负的。
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个穆哥哥,他就是骑在自家哥哥身上在揍哥哥,虽然哥哥说,这也是自己哥哥,但是……
这小团子哭得更凶了,边哭边拳打脚踢地揍穆行重。
余荔荔开心了。
看着一点都不敢还手的某人,瞬间随风倒:“阿菱,揍他,其实,他刚刚就是在欺负我,还不让我跟你说……”
边说边假模假样地摸起眼泪。
穆行重:……
好一会儿后,小团子终于打累了,停了手。
穆行重白了一眼从头到尾都在幸灾乐祸的某人,而后盘膝而坐,擦了擦那团子仍挂在脸上的泪珠,温和道:“阿菱,你知道我是谁吗?”
余荔荔以为他要拿“瑜王殿下”压人,笑嘻嘻道:“你说了他也不懂。”
那团子自不会往这方面想,思索了一下,说:“你也是阿菱兄长。”
穆行重摇了摇头:“不全是。其实,我是你哥的相公。”
余荔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