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势,顾大嫂只觉得自己被架在了高处下不来了。
若是不拿出点看家本领,怕是要被人看笑话了。
吴庖官见准备得差不多,便过来问:“顾大嫂,您看想好今天中午要做哪些菜了吗?若实在不行,我让他们配好,到时候你直接炒就好了,这样也省事儿。”
吴庖官对顾大嫂的手艺没质疑,毕竟能得到宋家这种官宦人家的认可,绝对不是简单的会炒个菜这么简单。
只是手艺再好,不过是个乡下妇人而已,在农村能吃的东西有限。
一些珍贵的食材,复杂的菜式怕是听都没听过,今天厨房里采购的海参和羊肚菌估计都用不上了。
顾大嫂一心只想着今天的菜谱,并没有听出吴庖官的弦外之音。
她想现在有固定场所,不比从前在荒郊野地一切从简。
“你先带我去后厨看看,今天有什么食材吧!”光是空想也没用,还是要根据现有的食材来决定今天中午的菜式。
吴庖官眼底掠过一抹自然的轻蔑,看就看吧,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她开开眼。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钱家人,自然也没错过吴炮官的这个眼神,全部心照不宣地围过来想要看顾大嫂的笑话。
寻常的青菜,野味儿自然难不到顾大嫂。
一行人跟在顾大嫂后面,走到角落里的水缸前。
由于这个位置光线不足,加上水缸本就是深色的,顾大嫂一时间没有看清养在水里的海参。
她正想弯腰看个清楚。
钱家的人忽然道:“一个二流的厨娘,能炒几个菜,就能顶替庖丁的位置了?”
“我看她怕是缸里装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吧?”
“怎么说话的?不是不清楚,是不认识,乡下人没见识也正常!”
吴庖官早就不满他们一来就霸占厨房的这一举动了。
虽然说他们嘲讽的是顾大嫂,但如今,他们也是顾大嫂一个阵营的,换句话说,钱家人不给顾大嫂面子,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顾家妹子好歹也是宋家的人,你们说话客气点,别得罪了人不自知。”吴庖官自己不敢发言得罪钱家人,打着宋家的旗号就有些话说出来就方便多了。
“得罪?一个小小的厨娘而已,她认识食材还不能说?”
咚的一声响,在众人争执的时候,顾大嫂却将手伸进了水里。
水面上的反光,晃得她一阵眼花缭乱,索性将里面的东西捞出来看个清楚。
众人纷纷惊讶回头。
初次见海参的人几乎都会被那像是大号鼻涕虫的外貌给吓到。
吴庖官想起幼时第一次见这种生物,直吓得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好几天都有阴影。
此刻厨房里等着看顾大嫂被吓的情绪,已经盖过双方的炮火味儿。
只可惜她们要失望了,顾大嫂只是拿起来确认清楚后,眼中露出一抹兴奋。
纵然她空有一身好手艺,要是没有上等的食材,也没有施展的空间不是。
显然这海参就是今天的最硬的那道菜了。
而后,又一脸淡定地将肥肥胖胖的海参丢进了水缸里。
等着看笑话的众人,却有些失望了。
顾大嫂从始至终一心扑在食材,根本没听见他们说了啥。
顺手拿起一旁的抹布将手上的水擦拭干净后。
对吴庖官说,“今天中午的菜有点多,我先列个菜单一会儿给你。”
到此,吴庖官从质疑她,开始变得有些期待了,离中午开饭还有一段时间,足够她列好菜谱了。
只是,顾大嫂刚准备从后厨迈入前厅,就听见前厅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顾大嫂还来不及反应,跟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
这声音?不是汪氏的吗?怎么会?
她俩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前厅。
公爹的牌位不知何时被婆婆请了出来,摆在正中。
排位下面燃着袅袅香炉。
而汪氏则被捆着胳膊,跪在公爹的排位前。
婆婆手持戒尺,一下一下地打在汪氏身上。
这是顾家的家法!
顾大嫂心里吃了一惊,她从进顾家门儿的第一天,就知道有这道家法,是已故的公爹当初为了教育儿子定的。
顾家的三个儿子自然是受过的。
汪氏被绑着胳膊上身动弹不得,眼里满是屈辱的泪水,紧紧咬着牙忍受着戒尺抽在身上的痛感。
顾老太面无表情,“你进我顾家门多年,今日是我第一次打你,实在是你犯下的罪孽乃我顾家不齿,这十戒尺你需得受着。”
说完,冷脸朝着汪氏的后背狠狠又抽了一戒尺。
汪氏终于忍不住,“你打我我忍着,可是有必要在人来人往的大厅,让外人看我笑话吗?”
宋家的人一看情况不对,早就识趣地躲起来了。
钱家老太太更不是那种爱凑人脑的人,祖顺两人关起门来不知道在屋里说啥。
剩下的也就是顾家的人了。
顾老太厉声道:“这是你爹定的规矩,不服气,你去问他!”
汪氏觉得自己被打就算了,一想到顾大嫂和顾二嫂,还有宋家人此时不知道正躲在哪个角落看自己的笑话。
汪氏就忍不住大喊道:“我不服!”
‘啪!’
顾老太寒声问,“服不服!”
汪氏咬牙喊,“不服!”
见她这样子,顾老太也有些自责。
这一路上,或许自己对这个儿媳妇过于宽容了,早该从她第一次偷鸭蛋吃的时候就应该严惩不贷,给她一些苦头吃,也不至于酿成今日的祸事。
可那个时候,刚吃饱饭,大家忙着逃荒,只是当时汪氏饿急眼了,虽然口头警告,但也没有实打实地处罚她。
本以为她会反省改过,哪知道她是变本加厉。
悔不当初,‘啪!啪!’恨铁不成钢地连抽了两下。
“服不服!”
接连的痛感,让汪氏已经疼到骨髓,她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啪!啪!啪!’
“服不服!”
汪氏的眼泪再也噙不住,她边哭边道:“我服,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