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金桔的声音有些发颤:“奴婢当时,只是……只是见夫人昏倒,一时手足无措。”
不料,薛执宜的笑却深了几分:“我只问你瞧见了什么,并未问你旁的,你这般紧张,可是心虚?”
忽而,她声音一冷:“金桔,当时人人都在忧心夫人,倒是你心思缜密,一眼就瞧出了是炭气所致,忙不迭就要开窗散气,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你鼻子太灵,还是一早就知道了,屋中炭气过浓?”
而此刻,被人揭破了心事的金桔赶忙叩头:“难不成三小姐想说,这一切是奴婢所为吗?奴婢实在冤枉啊!”
薛执宜冷呵一声:“若真是你的鼻子比常人灵光,发现了是炭气所致,就该尽快开窗才是,为何我一唤你,你便立即停了手?难不成,是怕我发现什么吗?”
说罢,她又对傅泠道:“阿娘,执宜当时便觉得金桔十分可疑,所以特意留心,直到大夫说阿娘的症状说炭气所致,心中才敢下结论,眼下只怕得好好审讯一番才是。”
傅泠身体虚软,若非用手肘撑着案几,此刻只怕人都要坐不直了。
她斜睨着薛执宜:虽说这话没说错,可说话的是薛执宜,是个不安好心的坏胚子……她到底想做什么?
正此时,有女使来报:“夫人,老爷、姑爷,还有表小姐到了。”
随着一阵响动,只见薛振通晃着浑圆的肚子迈进门来:“怎么回事?”
而唐敬磊几乎是连行礼都顾不上,便无措地迎上薛若妤:“阿妤,你可有伤着?”
见唐敬磊回来,薛若妤眼中的神色一松,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彼时我不在晚香堂,是阿娘不大好。”
薛振通坐到了傅泠身边,倒也相敬如宾地问了两句她的身子。
傅泠也只是将大夫所言如实相告。
倒是唐敬磊的神色带了几分愠怒,他朝薛振通和傅泠作揖:“敬磊不过与岳父出门访友几个时辰,便出了这等事,此事事关阿妤安危,更已然伤及岳母,还望岳父岳母严查此事!”
大约是胃里的恶心还没散去,傅泠用帕子掩了掩口鼻,她道:“阿妤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此事定然是不能轻纵的。”
唐敬磊又一拜:“多谢岳父岳母!”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傅容心心里有些发虚。
她也没想到,她在桃夭阁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傅泠出事的消息。
等到了晚香阁的时候,一进门看见薛执宜,她心里愈发确信几分:这件事又被薛执宜搞砸了。
“表妹怎么也来了?”
就在傅容心愣神之际,薛执宜忽然唤了她。
看着眼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傅容心按捺住心绪:“我见下人匆匆忙忙去请大夫,才知道是晚香阁出了事,便想过来看看。”
“容心,过来。”
傅泠瞥了一眼薛执宜后,便将傅容心唤到了自己身边。
“姑母。”
在傅容心在傅泠身边乖巧坐下,还十分贴心地替她拍后背顺气。
看着这一幕,薛若妤有些出神。
平心而论,傅容心和傅泠长得真的很像,甚至连神态都有几分神似。
倒是执宜……如今仔细看来,真的和傅泠毫无相似之处,或者说……和全家人的模样,都不大像。
薛执宜没有注意到此刻神色复杂的薛若妤。
眼前这般母慈女孝的场面,她没看第二眼,她的目光重新落到金桔身上:“金桔,还不愿说实话吗?”
再一次成为焦点,金桔只是一个劲儿喊冤枉。
薛执宜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可是金桔,方才你去请大夫的时候,我在窗边捡到了一个东西。”
只见薛执宜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条丝帕,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上面的绣花。
“如果不是你关的窗,我又怎么会在窗边,捡到你身上的帕子呢?”
这一句话让金桔如遭雷击,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的手在身上摸索起来。
可瞬间,她便僵住了……
所有人也都明白了过来。
金桔找绣帕的这个动作,已然不打自招了。
如果她没有去过窗边,没有私自关上那扇窗,又为何要心虚自己的绣帕落在那里呢?
果不其然,薛执宜把那张绣帕丢在她面前时,金桔方看清了,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帕子。
她被诈了。
“是谁指使你这般行事的!”傅泠一声质问,教本就心虚的傅容心一惊。
不过很快,她便定下心来:这一次她可没有亲自动手,借刀杀人,血溅不到她身上。
“不……不……”
金桔连连摇头:“不是的,没有指使!奴婢是一时粗心犯下大错,并非蓄意加害啊!”
一直没说话的薛若妤忽然开口:“只是一时粗心,却能在事情发生后,立即选择去开窗,倒是镇定。”
金桔已然面色苍白,她呼吸有些颤抖:“可……可奴婢若是蓄意为之,也根本没必要在那时候开窗啊,彼时当值的不是我,即便出事也根本怪不到我身上,且大夫一把脉便知病因,便是开窗也销毁不了证据。”
“因为原定的计划出了差错,你慌了。”薛执宜冷不丁道。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薛执宜解释:“因为指使你的人,是想让你害死大小姐腹中之子,你没必要去害除了大小姐以外的任何人。可你一开门,却发现自己误害了夫人,所以你慌了,你生怕真的毒死了夫人,而你明知夫人是中了炭气之毒,所以你一进门才会想开窗散气。”
她只缓缓一笑:“金桔,你其实不想害人的,对吧?有人威胁你?”
金桔愣愣,没有言语,却也不再喊冤。
看着金桔,傅泠冷笑一声:“你若老老实实招供,我可以只发落你一人,但若是再狡辩下去——你爹娘我也是不敢留了。”
闻言,金桔呜呜咽咽哭出声来,她叩首而拜:“夫人……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的爹娘都在庄子上做事,二小姐说她在庄上留了自己的人,若是奴婢敢不从,就……就要我爹娘的命!”
“薛盼柔?”
听到答案的一瞬间,傅泠竟有些喜怒难辨。
怒的是那小贱人居然敢不知天高地厚暗害嫡女,喜的是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快抓住飞芦轩的错处。
此刻她甚至无暇厌恶薛执宜,只想快些收拾那小贱人。
“不可能!”
听到这个答案的薛振通,第一反应居然是否认。
这让傅泠的面色一僵:“这也不是二娘那丫头第一次任性妄为了,老爷若是不信,将她传来,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