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前半生就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仓促而过,点点滴滴闪现于面前。
她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即便是因着那份喜欢,她也没伤害过任何人。
可她现在落到了什么下场?
父亲厌弃,姊妹轻贱,潦倒落魄,被放弃出府。
到了如今这般境地,她不禁问自己。
究竟是忍耐有用?
还是宽容有用?
没用。
通通都没用。
她都已经这样委曲求全,
可老天爷还要作践她。
人人都在取笑她,笑她没有自知之明,笑她痴心妄想。
闭上眼睛的时候,停留在面容上的表情平静,内心却诡异地活跃。
像是从身体里分出另一个自己。
尖锐,狠戾,邪恶,张牙舞爪地叫嚣。
等到她再睁开眼时,眼底闪过一抹阴毒狠戾。
既然善良,忍耐无用,那她就通通不要。
既然旁人靠不住,那就靠自己。
原先她忍耐过的,错失的,她要一一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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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婉婉本来是要出气的,偏偏在柳婉柔那里生了一肚子回来。
刚回到府上,就碰到了香兰。
区区一切妾,柳婉婉连瞧都不愿意瞧。
香兰生性拘束,见了柳婉婉,主动让开了路,及时唤了声,“二小姐。”
柳婉婉本来是没想搭理香兰。
正准备无视走过的时候,就听到香兰脱口而出的‘二小姐’。
二小姐!二小姐!
什么意思!
是提醒她前面还有个柳婉柔?
事情没做成,柳婉婉就够生气,现在听到香兰的称呼,恼怒地反手甩出去一巴掌,
“谁让你这么称呼本小姐的。”
一边的云雀被吓到,连在香兰在身边伺候的夏云也被吓到。
自从香兰被明确诊断出有喜脉后,在府上基本就是被供了起来。
尤其是柳尚书。
对此,钱氏也默认了。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老爷有多重视香兰的这一胎。
可现在,香兰却被柳婉婉打了。
旁人不知道为什么,但云雀知道。
她跟在柳婉婉身边伺候,现在基本上叫柳婉婉为‘小姐’,前面是不能带那个‘二’的。
因为小姐不愿意落在柳婉柔之后。
这也是她被打过几次后才悟明白的道理。
可这个道理香兰不知道,香兰身边的夏云更不知道。
香兰不明所以,仓惶地捂着脸,眼泪吓得在眼眶里打转,
“我……”
张了半天嘴,却难接着往下说,因为香兰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就怕说多更错过。
柳婉婉无事香兰的软弱,疾言厉色,上前一步,
“别以为父亲宠你,你就能无法无天,
就你的身份,你还不配在我面前站着说话。”
香兰:“……”
在场的气氛一度尴尬到极点。
都知道柳婉婉的身份,没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多说话。
就在这时有一声呼唤,“婉婉!”
因为钱氏,僵局顿时被打破。
柳婉婉身上嚣张的气焰也在钱氏的声音后尽数消了消。
深呼吸,调整心情,在钱氏走近之后,屈膝,行礼,唤了声,“母亲。”
钱氏过来看都没看柳婉婉,先看了眼香兰的脸,
“小孩子家家的,妹妹受委屈了,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香兰赶紧摇头,
“奴,奴婢不敢。”
钱氏也没多留,使眼色给夏云,
“带姨娘下去,找药膏好好敷一敷脸。”
夏云:“是。”
钱氏多看了夏云一眼。
眼神里含的意思是——仔细着点,不能让人看出来,脸上挨了巴掌。
夏云本就是钱氏派过去的人,立马就明白了钱氏的意思。
小心扶着香兰,往她们的院子里去。
等到人走后,钱氏收起了脸上的笑,瞪了眼柳婉婉,
“你跟我过来。”
柳婉婉对待下人的确张狂了些,但钱氏的话,她还得得听。
“你最近这是怎么回事,怎的戾气如此重!”
柳婉婉在一旁使劲拽着手帕,以此来发泄情绪,却不说话。
钱氏耐着心,
“你可以不喜欢香兰,也可以看不起她,
但你不要忘了,名义上,她是你的庶母,现在还有了身孕,
甭管你心里怎么想,面上的规矩和体面得有。”
柳婉婉没忘。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喜欢香兰。
香兰算什么,香兰的孩子又算什么!
也配生下来跟她争!
钱氏一看柳婉婉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
“这府上还是我做主,你急什么!”
柳婉婉不说话,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她能不急么!
她心情不好,这心口一直憋着一口气。
准确来说,从今年开始,就没一件让她顺心的事。
原本想着年后选秀,她可以入宫陪伴皇上。
好看的衣裳她还特意做了许多。
结果皇上说不选秀就不选了。
她连个进宫的机会都没有。
到如今,皇后的位子还被人占了。
还有柳婉柔,柳婉柔那个病秧子不死。
现在还变得奇奇怪怪的。
将来府上不日就要有人还跟她分宠。
这样的日子,让她心情怎么能好起来。
钱氏皱眉,“选秀的方法不行,不是还有别的法子,你急什么。”
“还能有什么方法,”柳婉婉觉得钱氏就是在安慰自己,“我都见不到皇上。”
皇上的面见不到,更别说让皇上喜欢她了。
钱氏:“再过一个月就是春猎,京城的王公贵族都会参加,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见到了。”
柳婉婉:“……”
面色逐渐露出喜色。
是啊,还有这事儿,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瞬间又有了希望,希冀地看向钱氏,
“母亲,那我……我……”
她还可以么,还有希望么?
钱氏:“只要能见到面,那一切不就都好说了。”
眼下这件事最重要,
钱氏:“等会儿香兰那你去一趟,送些东西过去。”
她派去的是一个意思。
柳婉婉亲自过去,又是一个意思。
柳婉婉虽然心底里不情愿,终归会听钱氏的话,
“是,母亲,我记下,
一会儿我就过去。”
钱氏继续提点,
“不止是今天,往后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还有什么事瞒着没说?”
柳婉婉低着头,意意思思同钱氏讲起了在京郊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