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这幅画,就拜托你交给王爷了。”
老嬷嬷泪眼朦胧,看着上面的落款和标记,“你知道了?”
花桐点点头:“嗯,我还去了。”
她便用苍老的手拉着花桐进屋。“先进来,外面冷。”
待花桐落座,老嬷嬷看着娴静的花桐,那如花一般的年纪,生机勃勃,刚刚咽下去的哽咽,又冲上了喉咙。
她又再一次,郑重摊开画卷,一点一点地看着她的老主人。
“毓安主子,是这个世上,最善良不过的。”
“她啊,实在是太聪明了。身为花府的童养媳,她却有不一样的思想。她一直与我们说,我们都是平等的。”
这“平等”二字,直接打开了花桐心中的警铃。
啥!平等!难道,难道!
老嬷嬷迷糊着眼睛,娓娓道来。
“当年,家主为少家主定下了童养媳,也就是毓安主子。两人相伴长大,情谊深厚。”
“毓安主子很聪明,想了很多办法,帮少家主解决了,也同样稳固了少家主的权力,送少家主上了青云。”
“可没想到的是,少家主登上家主一位的时候,他却迅速娶了一位有权有势的世家小姐。我们毓安主子逐渐没了意趣,一日日的变得消瘦,说实在是太无趣了。”
老嬷嬷望着花桐,“也是这样的年纪,如你今日这般。”
“她忽而有一日就说,其实她错了。人啊,一辈子不挪窝,就坐烂屁股在这里?然后,她打算偷偷摸摸离开了。”
“是老奴,老奴害怕自己一人在府里,会被家主弄死。我求毓安主子带我走,她心地善良,真的带我走了。这一走,实在是让我见识到了这个世间,原来是这么大的!”
老嬷嬷一点点地诉说着往事,而后把一个盒子递给了花桐。
“桐小姐,老嬷嬷我的使命,就到这里了。毓安主子说,她这一辈子,其实没有什么遗憾。唯有这一处老宅子,是她刚来盛国的时候,一点一点地买下来的。里面,有地契,有家奴的奴契,有一些银钱。”
“后来,她才认识了宴家主,一同生下了王爷。我们一开始的院子,却再也没回去过了。毓安主子说,让我瞅着,看哪个后辈得劲,就把这老宅的地契给她。”
老嬷嬷笑得愈发的安详。
“可是,没想到王爷他这情路走得这么坎坷。他的女儿们……一点都没有毓安主子的风采。老奴实在是,太难过了……顶着一口气……过了这么些年。”
“如今……我算是完成毓安主子的交待了……可以去见一见毓安主子了……”
花桐看着睡得安详的老嬷嬷,默默地给她合上了眼睛。
花桐坐了一会儿,把盒子收起来,默默地给她换了一身衣裳,给她画了个她会喜欢的装扮。
打扮得俏丽。
让她去找她的主子了。
花桐做完这一切,打开门,叫来丫鬟。“老嬷嬷,去世了。”
丫鬟看着突然就冒出来的桐小姐,实在是惊讶。
她话里的老嬷嬷去世了,更让丫鬟惊慌。
待丫鬟进去,看见收拾得妥妥当当的老嬷嬷的时候,一声悲恸。
“嬷嬷!”
……
走了这一圈,花桐也实在是有些疲乏了。
原来,一口气,是可以推着人往前走了这么些寂寞的光阴。
她找了个角落,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跃然纸上的是一个“继承者”。
花桐笑道,能用这么细的炭笔写的出“继承者”三字的,果真是与她一样的。
花桐忽而对这位花毓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翻出地契,看着上面的南河县同化镇六安村。
这个地方,还真玄乎!
与玉溪村真的没差多远。同在南河县……有意思!
她收拾了所有的情绪,寻了个大酒楼,吃了一顿饺子汤。
唯有大酒楼,能在今日开业了。
饺子,饺子,讲的是团团圆圆。
她只有一个人,也可以团圆。
打包了六份饺子,她跑去犄角旮旯,带回了阿强。
给它吃了。
看着它吃的肚儿溜圆,她心里还是美美的。
“阿强,走咯!我带你去祭拜一下你娘,再回南河县!”
由南河来,回南河去!
花桐摸摸它的大脑袋,便戴上帷幔。
街角,慢悠悠驶出一辆笨呼呼的牛车。
车头一头狼傲立,被花桐几下就塞回了车里。
这头狼,多显眼啊!认识她的,谁不知道她花桐带着一头狼!
“阿强,你待里面咯,这半扇猪你可得看好了,过几日祭拜你娘要用的啊。”
阿强听得似懂非懂,便用爪子按在桶上,一脸严肃。
花桐忍住笑,便又拉起了牛绳,轻轻甩了它一下鞭子,笨牛便开启了征程。
路过城门口的时候,百姓们都在看热闹。
谢府被查封了,所有百姓把路给堵住了,看热闹和嚼舌根。
就连花桐被堵住了,也不得不一路给“糖块”开路。
“父老乡亲们,可行行好,车里有老娘,犯病了,赶着回村哩!”
得了花桐的糖块,大家纷纷好心让路。
“小姑娘,就你一个人,能成不?”
“能,一直都是我照顾的,放心吧!我娘啊,指定没事!”
一路嘘寒问暖,一路低头派糖块,才终于顺利地来到了城门口。
而两人的出现,让她的眼睛都不由得躲闪了一下。
而后,她才放肆地笑。
因为,她戴了帷幔啊!
迎面走来的正是杨进和朝阳!
朝阳身量长高了不少,他背着一个书箱,风尘仆仆的,鞋子都被雪浸湿透了。
杨进却没有朝阳那样的归心似箭,还在感慨。“嘿!我们这游学,实在是太好玩了!过完年,我们再去吧!”
“过完年,指定去不了。”朝阳很是沉稳,“我们没赶得及回来,今日也不算很迟。不过我们身上的银子都被偷了,到时爹娘肯定担心。”
“没啥担心的,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嘛!不过银子丢了,其实都怪我!早知道就不救那两个姑娘了,还卖身救父……都骗人的!”
忽而,心有所感。
朝阳抬头,那一眸十分尖锐。
而花桐,已经早他半念,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