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到了河堤,没想到刚好在桥头遇上了秦大人几位。
刚好几个人一起结伴同行。
六皇子问:“秦老爷是如何想着要到这河堤来的?”
秦大人上次刚在槐村吃了瘪,这次到菱州城来,是想找回场子的。
他不像其余几位大人一样,没点眼力见,也没把六皇子的话放在心上。
按他说,六殿下这次,无论如何,都是要整治一番这个周通的。
只是现在,关键之处还没找出来。
但一般有点经验意识的官儿,第一反应,便知道要从周通每年都要花一大笔拨银,来修缮河堤的地方入手。
只是他刚才已经与几位大人都走了一通了,并未发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河堤走上去,也稳稳当当的。
瞧着不像有问题。
故而秦大人便没把自己的目的直接说出来,而是道:“只是听闻这菱州桥风光不错,便一起相约来看看。”
六皇子点了点头。
秦大人便问:“不知萧公子几位过来,是不是也为了这桥上风光?”
六皇子摆手,没有直说,但却道:“秦老爷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去河堤上瞧瞧?”
“河堤?”秦大人瞬间领会。
看来他们与他是同一个目的了。
但秦大人还是说:“那萧公子恐怕无需走这一趟了,河堤方才我与几位好友瞧过了,修缮得很漂亮,看来这银子没白花。”
“哦?”六皇子转头看了看姜婉宁,又问,“你说呢?”
秦大人见六皇子这一举措,眉头一皱,仿佛有些不悦。
难道六皇子不相信他说的话?
好好的正事,不相信他和几位同僚的所见所闻,反而去问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这是什么路数?
眼见着六皇子把压力给到了自己,姜婉宁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眼见为实,不如殿下还是亲自走一趟?”
这话一出,秦大人就不乐意听了。
他站出来,厉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男人之间谈正事,有你插嘴的份吗,你……”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战洵夜便站了出来。
脸色阴沉得可怕。
秦大人一看战洵夜的脸,满腔愤懑的话,瞬间堵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但他还是认为自己没错。
虽然气焰没那么高亢了,但还是坚持己见:“萧公子是要信我们几位的亲眼所见,还是要为了这女子的‘空口白话’白走一趟,公子自行裁决便是。”
这臣子之间,互相争取自己在掌权人心中的位置和份量,无可厚非。
但姜婉宁莫名其妙被秦大人当成了对手,还有些不能适应。
她又没在朝为官,秦大人这么激动做什么?
但六皇子仿佛还看上好戏了,甚至热衷于拱火:“府里丫鬟好不容易来一趟菱州城,若不去看看桥上风光,岂不可惜了?”
姜婉宁:“……”
去就去,不要带上她。
秦大人也是个有气性的,不为什么,就算是为了要瞧一瞧六皇子错信他人而吃瘪的模样,他也是要跟着去的。
于是便说道:“那就陪萧公子再走一趟吧。”
几个人踏上河堤,真有几分游览风光的意思。
但姜婉宁的目光却在河边,河水冲刷的地方掠过。
历史上,燕赤景和二十五年,菱州便有一场淹了数万人的水灾。
暴雨冲刷,冲烂了拦水坝,下游上千亩良田被淹,其中还有不少在平原上落根围造的房屋,也一并淹了。
水灾过后,通常伴有疫病,附近那些没有被淹的村落,也一同被染了禽霍乱和猪瘟。
菱州粮价暴涨,百姓几乎易子而食。
那时她在山阴关,便曾说过那场大雪是一个分水岭。
从此燕赤的国运便走向滑坡。
接二连三的战争、灾祸,都让燕赤这个国家,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之后武将死,国覆灭。
就算是颇有手腕的六皇子,也没能把燕赤命运颠覆过来。
这也是她一定要来苏杭的原因。
菱州的汛情爆发,苏杭也在所难免。
必须要先在这个源头,把这水患给治了。
秦大人看着姜婉宁目光在河岸边上游移,不由出声道:“姑娘可瞧出什么了?若看不出来,还是乖乖在后宅穿针绣花,来得惬意。”
姜婉宁没理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六皇子发现河堤的问题所在。
但这里地方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出来。
说不定周通有些地方偷工减料了,有些地方没有。
这样排查下来,也费时费力。
既然河堤一时看不出问题,姜婉宁索性将目光锁定了拦水坝。
她转身看向战洵夜,道:“去那拦水坝上瞧一瞧?”
接收到姜婉宁的目光,战洵夜没有犹豫,微微点了点头,就从河堤上飞身跳落。
他这一举动,惹了周围行人的注目。
甚至有人高喊:“喂!有人跳河了!”
可很快,便见战洵夜在拦水坝的铸台上站稳,围观行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里用的是土石和夯土建造而成,比正常的河堤,要稳固一些。
战洵夜便在这铸台上一个个跳过,又一个个低头查看。
半晌,在河水中央的坝上,弯下腰来,捡起了水中的一条枯木和杂草。
接下来,他又细看了剩下的一部分,才转身,借着高度不一的石块,从坝上跳了上来。
之后便把手中的枯木和杂草,递呈给六皇子查看:“拦水坝中间,踩着有些晃动,不算结实。那些糊在木材和杂草之间的夯土,大多已经被冲刷得干净。看来今年的水坝,还没来得及修缮。”
秦大人闻言,便先一步说道:“这算不上什么,修缮水坝本来就会用木材和杂草混合泥土,这样才能使泥沙冲刷得不那么快。最多只能说是有些怠工,但并不是什么大罪。”
六皇子点头,似是有几分认同。
就在这时,远处一大群人,穿着官服,乌泱泱地快步上前。
一边小步跑,一边让两边的人退让。
随后便有人抬着一顶坐辇,快步走了上来。
六皇子等人闻声回头。
之后便见一位长着白发,穿着一身青色官服的老人家,从轿辇上下来。
一边拱手,一边笑着上前:“六殿下远道而来,为何不禀明下官,直接来了呢?实在是有失远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