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照檐虽然内心有些吃惊,但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
而唯一暗自深吸一口气的,只有薛建。
这位是在山阴关见过定国公身边那名叫晏知的谋士的。
晏知,就是这位姜姑娘?
薛建忽然有点看不懂了。
然而,下一刻,便听定国公向诸位介绍道:“这两位是池老将军是少将军,这个是薛建薛大人,你先前见过的。诸位大人,这是我夫人。”
薛建:“!!!”
什么?
晏知竟是定国公夫人?
那……将图纸提供给凌将军去造大炮车的,不就是这位姜姑娘?!
一位女子供的图?!
薛建大为震惊。
而池家父子亦是差不多。
刚才见战洵夜一听士兵说那位姑娘姓姜的时候,战洵夜马上就冲出去了。
还以为是又有什么新情报。
没想到,竟是定国公夫人。
然而,众人心底又不免泛起了嘀咕。
定国公是武将,不放心南疆战事,特来相助,无可厚非。
但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过来莱州干什么?
不过,还是池老将军眼光独到,没因为她的身份,而忘了她所做的事情。
“多谢夫人慷慨解囊,送来了救命银子,我替将士们,替万民,多谢夫人。”
姜婉宁拱了拱手,只说:“国有难,不分男女,都想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池老将军微微一愣,没想到这话竟是从一位女子口中说出。
而此时,战洵夜开口道:“我夫人特地前来,是有话想对池老将军说,此事非常重要,还望池老将军能听一听。”
闻言,姜婉宁一怔。
她都还没告诉战洵夜自己要说什么呢。
他怎么就知道重要了?
而池麓听战洵夜这么说了,立即道:“可要屏退他人?”
战洵夜看了姜婉宁一眼,下意识便道:“那就最好……”
姜婉宁:“不必。”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的。
战洵夜紧急收回了舌头。
连忙找补道:“……就按她说的。”
池家父子:“……”
薛建:“……”
瞬间的沉默。
在场的气氛有种说不清的尴尬。
池照檐眯了眯眼睛,目光在定国公及其夫人身上,来回逡巡了一遍。
这两人怎么回事?
正经夫妇之间……是这样的吗?
好在姜婉宁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她连忙开口打破了这种诡异:“方才看见薛大人我便知道到莱州的时机正好。如今与南越一战,最让人头疼的,莫过于开战与否的问题。”
她的话一说出口,池家父子便被拉回了思绪。
他们方才也正在讨论这件事。
只是还未议出什么结果来。
池麓不由开口问道:“夫人有何高见?”
姜婉宁看了薛建一眼,然后道:“就把那几辆大炮车,拉到距离南越大营最近的一处,开阔的平地上,每日不分时辰,随时演练。”
池照檐愣了愣:“演练?这东西不是打仗的时候用吗?”
姜婉宁笑了笑:“未必需要等开战再用。”
她提出这个方法。
正如后世的阅兵,时不时拉点武器出来展示一下。
让各国看看我国实力,就凭借这简单的一步,就能按灭许多异想天开的想法。
“南越之所以如此嚣张,正是因为仿造我朝的陶弹,以为有能力与燕赤一战。”姜婉宁缓缓道,“如今就是要将他们这种刚刚萌生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闻言,池照檐瞪大了眼睛,似乎被这种新奇的想法,整得有点茅塞顿开。
……好像,归根究底,南越要进犯燕赤,确实是因为这样。
而且南越与东胡结盟,只有南越率先出兵,只有东胡美美坐在那里,坐山观虎斗。
在南越的心里,也并非十分相信东胡。
若是南越意识到自己此战必败,甚至是觉得自己被东胡骗了。
以为自己被东胡利用,让南越去做这个出头鸟。
那么局势就变得有意思多了。
池麓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说:“南越人今日头一次见到了大炮,回去定会苦思冥想。毕竟东胡只告诉了他们,燕赤有陶弹,却并未告诉他们,燕赤有大炮车!”
薛建也跟着一拍大腿:“是啊!我们能利用大炮车来好好做文章!再使一出离间计!就看南越还敢不敢打!”
战洵夜唇角微勾:“这样一来,南越只会觉得东胡是想让他们去送死,并非是真正有诚意来与南越联手。”
姜婉宁点点头:“正是。不过,离间计还需要仔细筹谋部署,多放点真假难辨的消息,东胡如今还不敢真正与我朝撕破脸,薛大人快马加鞭回去山阴关,正好可以让凌将军多与东胡那边接触一下,放出一种燕赤也与东胡密切联系的烟雾弹。
这样南越很难不认为,我朝也偷偷与东胡结盟,就等南越陷入颓势,我朝便与东胡联手,一举歼灭南越。”
薛建:“……妙啊!”
这一出离间计,实在是精妙绝伦!
池家父子望向姜婉宁的眼神,不由得渐渐深重了起来。
在场的,莫不听得震惊连连。
唯有战洵夜,骄傲得宛如一只公鸡。
可众人兴奋过后,又觉得此计过于冒险。
池照檐道:“若是南越不相信呢?他的二十万大军已经集结了不少,若他非得要试一试,看看燕赤是不是只唱着一出空城计。那怎么办?”
姜婉宁:“那便看大炮车打得怎么样了?真正见过大炮车的威力,应当就不会想着要‘试一试’了。”
然而,池麓又抛出了另一个担忧:“若是这样每日演练,得花费多少弹药?别等我们把东西都消耗完了,南越便来进攻了。”
姜婉宁回答道:“那是,因此银钱和物资都是必不可少的,那些捐银,将军也要舍得来用才行。”
她捐那么多钱,可不是为了堆在一起好看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花点钱,比开战后一直花钱,来得划算些。”
划算?
池麓头一次用这种眼光来看待一场战争。
是他有点守财了。
他总想着能够处处节省,好为以后作打算。
但没想过,用这种方式赌一把。
这位定国公夫人,怪不得能做得一手好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