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安城 勤政殿
“陛下素来铁腕,难道还在意宗室内的言论?”楚绍撇嘴,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爱卿莫激朕。”
萧瑾桦斜眸道:“朕再铁腕,也不能不顾忌天下人心。”
“顾忌?陛下都让臣写遗诏了。”楚绍抿紧了嘴唇,幽幽道:“就算魔族已然到家门口了,陛下为何如此消极避战?现在连遗诏都整出来了。”
萧瑾桦不知何时已经支着下颌,安慰道:“朕只是两手准备,皇妹已被魔族下了暗手,朕得为南域苍生负责。”
“陛下、萧大丫。”楚绍向前几步,双手撑在案几上,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萧大丫,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我会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萧瑾桦抱着双臂,将脸扭到一边。“楚绍!如果你再敢叫朕的乳名,就试试看朕的拳头够不够硬!”
“萧大丫,萧大丫,大丫……就算让臣叫一百遍又能怎么样呢?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啊!”
萧瑾桦并不想和楚绍继续争论下去,于是她指着殿中的地图,将话题转移到政事上来:“魔族的第一站必定会登上顺天港,沧南宗负责镇守西南防线,妖族的精锐部队和李意琅则被安排在归州防线。
而剩下的东域两宗残存势力将会被安插在往来镇附近,这样可以方便他们随时增援三道防线。”
“大夏百年来,除了朕与萧老,没有别的渡劫期修士。顺天港布防,重中之重。魔族的百万的大军可不是好相与的。”
楚绍抬手不客气地推倒地图:“不行,陛下绝对不能去顺天港。”
他语气坚决,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魔族显然就没想让陛下活着回来。”此时的萧老按耐不住,闯进了太极殿,身后跟着李总管等人。
萧老一脸焦急,眸中闪烁着愤怒和不安。
李总管语无伦次道:“老奴实在拦不住萧老了。”低着头颤抖着,带着一丝惶恐。
萧老狠瞪了一眼李总管,“李德全,你知不知道,陛下她要去顺天港赴死啊!”
“什么?绝对不行。”李总管脸色一变,猛地跪在地上磕头。
“陛下要去,不如先杀了老奴。”额头不断磕向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贵妃娘娘让老奴照顾陛下,可不是纵容陛下去赴死的。”
李总管抬起头来,眼眶微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萧瑾桦无奈扶额,走下台阶,赶忙扶起李总管。“李总管请起,别哭了!”轻声安慰着,心中却感到一阵无奈。
“老奴不起!陛下的性子执拗,一旦决定谁也拉不回来。”李总管倔强地摇着头,不肯起身。
“还不如让老奴先哭灵,至少陛下现在还是完整之躯。”这话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萧老没好气插嘴道:“魔族心狠手辣,陛下去了——死无葬身之地。”
终是萧瑾桦没了耐性,心里其实很想发作,但她忍耐住了。“够了,朕还没死呢!”
“陛下霸道惯了,何曾在意过旁人如何想?”楚绍的语声中带了几分凉意。
“不若趁陛下还未离京,臣先叫上文武百官为陛下哭灵。”
“总体来说陛下身死之时,臣等也不用手忙脚乱。”
萧瑾桦听得呆怔住,此刻的表情,真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论说什么,依然都改变不了结局。
萧瑾桦垂眸停了半晌,决定还是把这件事说透。
“宫明修的目标是朕,他是算准了朕不会抛弃南域,苟且偷生的。”萧瑾桦沉声道。
“所以,朕必须去顺天港。”萧瑾桦语气坚定,“这是身为帝王的责任。”
“陛下,请三思啊!”楚绍忍不住再次劝说,“您这样做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然而,萧瑾桦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再说了,朕心意已决。”
楚绍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见无法劝动陛下,楚绍咬了咬牙,转身背对着萧瑾桦,泪水模糊了双眼。
萧老微叹了口气,他知晓楚绍亦是对君主的劝谏,也是对知己的关心。
但陛下她啊!亦有自己的主见。
萧瑾桦缓缓走到御桌前,拿起灵笔,开始起草遗诏。
“丞相,遗诏。”
楚绍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颤。木楞地转过身,面对着萧瑾桦,眼中满是悲切。
萧瑾桦看了一眼楚绍,继续写道:“屿王萧安枋之孙萧颖,人品天赋,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今乃多事之秋,望肱骨之臣不懈于内,忠勇之士忘身于外,以期大夏中兴。”
楚绍静站在一旁,看着萧瑾桦写下这些字。
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利剑,刺痛着他的心。
当遗诏写完时,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萧瑾桦放下笔,深深地看了一眼楚绍。“卿与朕相识千年,幸哉乐哉也!”
楚绍接过遗诏,声音哽咽:“陛下……”他看着萧瑾桦,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君臣相宜,唯陛下与臣尔。”
萧瑾桦拍了拍楚绍的肩膀:“朕相信阿绍,大夏交托付与你,朕放心。”说完,她转身走向殿外。
日落西山,残阳斜落。
晚霞洒在萧瑾桦的身上,影子被拉的老长老长。
……
战乱的日子似乎又要卷土重来,朔安城中气氛凝重,寻常百姓每日里都过得战战兢兢。
夜幕降临,朔安城陷入一片死寂。萧瑾桦静站在城墙之上,遥望着远方。
“别看了,师妹不会来的。”楚言祈足尖轻点,飞身迅速跃至城墙上。“她在闭关!”
萧瑾桦仰着脸,眸底都是浅笑。“朕心中那块石头落下来了。”
楚言祈掌心用力的按住城墙,蹙眉道:“萧瑾瑜的死,你动手脚没?”
“没有!”萧瑾桦神情平静的眺望远处,幽深墨眸染上暗红。
“当真没有吗?”
许是自小相识的缘故,关于心机女的一切。
楚言祈没来由的认为自己理所应当要比其他任何人都更了解对方的心思深沉。